她原本以为对方看不见,然而,呼延云的感觉,却远比她想象得敏锐。脸色微微一红,也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默默地跟自家哥哥呼延赞,站了个肩膀挨着肩膀。
“你,你们。唉!”将自家女儿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呼延琮心里忽然感觉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好生不是滋味。同时,却还涌起了几分温柔。“你们,你们尽管放心去!陶家庄这边有我。记得千万不要逞强,探明了敌军行踪之后立刻撤回来。这一仗咱们已经赢得够多了,没必要再画蛇添足!”
“如此,就有劳呼延将军!”此时此刻,郑子明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隔着人群,遥遥向他拱手。随即,又点了十几名平素训练中就表现优异的乡勇,将麾下弟兄凑足了五十人整,带着大伙风驰电掣而去。
“奶奶的,老子……”呼延琮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忍不住就要大声抗议。然而,望着那一个个年青的背影,抗议的话,最终却变做了一句低低承诺。“算了!算老子欠你的。老子去替你看守俘虏和辎重。奶奶的,老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那些年青的背影,消失于山路拐弯处,只留下一团团由汗水蒸腾而起的烟雾,盈盈绕绕,久久不散,
风依旧很冷,但春天已经快来了,水汽在阳光下,散发出梦幻般的颜色。
“呼——”韩匡美朝天空喷出一道五颜六色的烟雾,随即,猛然回头,“停下,停下来整顿队伍,埋锅造饭!卢绪,你带几个人去前面探路。令狐楚,你带一个都的亲兵,去后面收拢队伍。告诉弟兄们,不要丧气,今天咱们输掉的,老夫早晚带着大伙讨还回来!”
“是!”被点了到名字的两个将领,喘息着答应了一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执行任务。
其余众将领则沿着山路两侧散开,各自寻找各自的嫡系部曲,砍柴、架锅,生火,做饭。尽可能地在下一场战斗来临之前,填饱队伍中大多数人的肚子。
唯有几个文职幕僚无事可做,将脖子缩进貂皮大氅里,满脸担忧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商议了半晌,忽然又彼此相对着点了点头,一起朝着韩匡美走了过来。
“怎么,你们几个有事?”韩匡美早就把众幕僚的举动看在了眼里,皱了皱眉,抢先问道。
“没,没有!”众幕僚们齐齐停住脚步,互相张望,谁也不愿意带头儿。又迟疑了片刻,终于,参军韩倬第一个忍耐不住,硬着头皮躬身施礼,“启禀大帅,卑职等以为,我军尚未脱离险境。此刻,此刻其实不宜停下来休整!”
“你质疑老夫的决定?”韩匡美的眼眉猛地向上一跳,目光瞬间如刀。
“不,不,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卑职不敢!”参军韩倬被吓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瞬间冷汗滚滚,“卑职,卑职,卑职。大帅,卑职真的不敢质疑您。卑职只是觉得,这里,这里距离陶家庄太近,太近了啊!”
“小兔崽子,质疑了又怎样?”韩匡美忽然撇嘴一笑,脸上瞬间又洒满了阳光,“你是老夫的参军,当然有资格替老夫拾遗补缺!”
“卑职,卑职不敢!”韩倬被对方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脊背处一阵阵发冷。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躬身补充,“大帅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才为我军赢得了两个时辰的撤退时间。此地距离定州……”
“谁说老夫一定要退入定州城了?”韩匡美的声音陡然提高,听上去就像猫头鹰在寒夜里歌唱,“老夫退到此地,然后整顿兵马,掉头再战不行么?如果那姓郑的,打完了两场仗,还敢带着兵马追到此处,他还能剩下多少力气?他今天不追过来则已,他若是真敢追到这里,老夫定然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