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拒绝与士绅豪强们握手言和,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只要自己既往不咎,便能尽收沧州境内士绅豪强之心。
他更不相信,只有依靠于士绅豪强,才能恢复秩序,富“州”强兵。父亲的亡国教训和他自己这些年的人生经验,都清晰地告诉他,那些士绅豪强,十个里有八个乃是城狐社鼠,国之蠹虫。越早拿出刮骨疗毒的勇气,将这类人清理干净了,沧州全境,才会越早重新焕发出生机。
只是,郑子明也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些想法,未免过于惊世骇俗。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做就行了,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哪怕是跟韩重赟和赵匡胤等人的交情再深,也绝对不能。否则,非但难以得到后者的理解和支持,反而会令彼此之间的友情蒙上重重阴影。
“不是这么回事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小肥,你现在可越来越本事了你?!”没等他想好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韩重赟已经“勃然大怒”,冲上前,抡起拳头朝着他的肩膀猛捶,“瞒得我好苦,瞒得我好苦。亏我这段时间还替你遮掩,没告诉你嫂子关于你见异思迁之事。你这坏了心肠的死胖子,老子要跟你割席断义!”
“绝交,一定要绝交!”同样感觉自己上当受骗的杨光义,晃着拳头在一旁助威。“把这厮负情薄幸的面目,越早揭穿越好。以免有人还苦苦盼着他上门提亲!”
“提亲,子明,你以前订过亲了么?”陶大春顿生警觉,瞪圆了眼睛追问。
“是啊,子明,你跟谁定的亲?几时定的亲?居然,居然不只是一个春妹子?”呼延赞也满脸紧张,追问声一句比一句高。
“哥,你多管什么闲事?!”呼延云又羞又气又伤心,跺脚着抗议。一个女儿家,被父亲向送蒲包一样往别人手里塞,已经够丢人了。万万没想到,对方,对方居然还是个色中恶鬼,见一个勾搭一个,走到哪都没忘了沾花惹草。
“你,你们瞎说些什么啊!别,别胡闹!”郑子明万万没想到,自己稍稍犹豫的一下,事情就被杨光义给搅成了一锅糊涂粥。两只大手像蒲扇般,在胸前拼命摇摆。
跟常婉莹的约定,他早在偷袭李家寨之时,就已经私下里跟陶三春坦诚过。陶三春虽然无法相信,却非常体贴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只是,他自己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常婉莹去解释,更没勇气,让后者伤心。
所以,这笔糊涂账才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一年多来戎马倥偬,他很“自然”地就能让自己先去想更重要的事情。潜意识里,他甚至试图想就这样一直拖下去,拖到无法再拖的那一天。
注1:重祚,即复辟。意思是,失去皇位的人,通过武力或者其他手段重新夺得皇位。石延宝是石重贵唯一在世的儿子,理论上,有继承后晋皇位的权力。如果取代刘承佑,便是重祚。
注2:宋初的沧州,地理环境与现在大不相同。现在沧州以东很大一片地域,在宋初还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