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皮一阵哆嗦,十颗霹雳震天弹象天女散花一般越过那些呆立的番子,砸向厂内各处,剧烈的爆炸声起,大门前的番子才恍若从梦中醒来,发一声喊立即四散奔逃,在辛辣呛人的烟雾中哭喊着寻找着出路。
大炮在冯唐的吩咐下再次放平,这回放上了暴雨狂蜂,这种最大射程只有一里的霰弹,是大明火炮杀伤力最庞大的武器,数升铅铁合金的小丸被灌入炮筒,如果有什么云中鹤翻天鹞子一类的江湖好汉胆敢扑出来,不立马变成火鸟才怪。
神机营左哨军改为内厂官兵后军方已不配发大型作战火器,而且应该将重炮等武器收回。左哨军还任皇帝亲军时将重炮拖到高老庄,由于随后改为内厂,杨凌忙着开疆拓土,也没空交还重武器,碍于他在皇上面前的身份,神机营也没敢主动上门索取,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不过这已是最后一批弹药了,山中演武时已耗费了大半。然而这一番威慑,已经没有人敢打从正门逃出来的主意了。
大门被轰掉的那一刻,洪沙旭等人已扶着范亭慌忙逃去,纠集了一众残兵扑向浓烟起处,那些有迷神作用的中药被火一烧,药姓大减,已不能将这些人迷倒,但是多少影响了众人的灵敏度,加上那些辛辣之物呛喉燎鼻,一群流着眼泪鼻涕、咳得肺子都快呛出来的番子还没找到浓烟火源,就被已登上墙头的内厂番子用乱箭射了回去。
这是杨凌的严格命令,尽量减少已军死伤、尽量避免直接肉搏、不给他们逃跑的可趁之机。
一阵大炮把自家大门给轰没了,紧跟着一阵箭雨射过来又死伤无数,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见到,呛人的烟越来越浓,却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不知道敌人的目的。
武器不如人、士气不如人,一向骄横的自以为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东厂番子,头一次发现,如果有人敢于渺视他们的权威,那么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范亭用温毛巾捂着口鼻,哈着腰颤声道:“怎么回事难道皇上调了兵来是京营还是团营,这些混账总兵、参将吃我们的、拿我们的,竟然真的动手了”。
巴龙急道:“厂公,我们集中人马从南边杀出去,那条巷子很窄,穿过去是树林,只要冲出林子就进入民宅了,咳咳咳任他兵马再多也休想拿得住我们”。
东厂内还有八千名番子,可是杨凌这番阵仗攻心为上,只有猛烈的攻击,没有一个人表明身份和来意,这让范亭等人产生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只能往坏处想,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之意。
宋士俊一听连声叫好,说道:“厂公,现在浓烟四起,想组织人马反击也不成,还是集中尽量多的人先冲出去再说吧”。
范亭在官场上诡计多端,却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心中早没了主意,闻言忙叫各位档头速速整肃人马,不一会纠集了三千多人,提着刀剑直扑南院墙。
烟气到了这里已经渐渐淡淡了,泪眼模糊的番子们精神一振,南院墙下有三道门户,平素都是紧锁着的,只要砍开铁锁冲出短巷,就可以得脱生天了。
一片空地,原本是东厂番子们的演武场,此时却有整整齐齐一排火把,火把持在人手中。近百名身着奇怪的人端立在地上,火把映着他们冷肃的脸庞。
奔过来的番子们远远的就看见一排持着火把的人,个个体形臃肿,一个人仿佛变成三个人那么宽,奔到百米开外才发现这些人头戴铁盔,身上背着一口凹形箱子,身体正好嵌套在凹形里边。
北边有利箭,正门有火炮,他们原也没指望南门会没有伏兵,可是这边出去是短巷树林,是唯一有希望从这群可怕的杀神手中逃脱的唯一生路,红了眼的番子们举起手中的钢刀,拼命地呼喊着,向这区区百人冲过去。
近了,更近了,近百名持着火把的人忽地齐齐转过了身去,东厂番子们愕然、茫然还带着不知所谓的欣然,在身后大队人马的簇拥下疯狂地扑过来。
不知是哪里冒出了第一点火光,然后是第二处、第三处,直的、弯的、斜的不同角度,象火流星一般千百枝密集的火箭箭尾喷着火光,一窝蜂的射了过来。
夜色中,漫天的流星,那是何等的浪漫和辉煌
可这辉煌却是来收割人命的。冲在最前边的人首当其冲,立刻被乱箭贯穿了身体,身中数十箭的身体,由于火箭箭尾还在不断推进,那前冲的身体竟倒过来向后飞去。
一个番子举着钢刀,眼睁睁看着早上还在一起勒索、中午还在一起玩女人、晚上还在一起喝酒的伙伴眼睛、嘴巴、喉咙、小腹上都插着冒火的利箭从自已身边倒飞回去,一声胆丧的狂叫还没有出口,一枝没有准头、歪歪曲曲地飞过来的火箭已从他的太阳穴贯进去,箭头从另一端穿了出来。
一口普普通通的木头箱子,在山上就地取材,着军中工匠制作,前边一块带孔的档板,这是杨凌早在高老庄后山练兵时就授意以军中的百虎齐奔箭为篮图改良制造的火箭,成本低、易制造,易携带,用完就丢,纯属一次姓武器。
这种火箭虽然解决了火铳装填速度慢的缺陷,但箭枝火箭携带量有限,射程不远,准确度更谈不上,考虑到士兵的负重能力,每箱只装75枝箭,可是用来打这种烂仗却是极犀利的武器。
火箭发射完了,一千多人仰面倒卧在地,有的人身上火箭箭杆儿还在冒着火星儿。可以把一枝烧得通红的铁枝毫不犹豫地刺入犯人的大腿,看着他疯狂呼叫,人油滴淌而谈笑自若的番子们惊呆了;最喜欢把开水倒在犯人身上,然后用铁刷子一层层把血肉刷下来直露出白骨的刽子手们惊呆了。
过度的恐惧反而使人丧失了逃跑的,一双双呆滞的眼神瞧见那些持火把的人丢下箱子,扔掉火把向黑暗中跑去的时候,它的主人不由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渗人的惨叫,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过去。
可怜的番子们就象一个被小虫子堵在死胡同的女人,心里惊恐之极,恨不得立刻逃得远远的,却一边不受控制地疯狂去跺它。
然而,高墙黑影下又是一排火把燃起,匆匆跑过去的人隐入了暗处,另外一排人象钉子似的站在那儿,每个人身上,仍然背着一口箱子。
番子们终于崩溃了,他们立刻转身向后逃去,如果有人哪怕只是稍稍挡了他的路,阻碍了他逃跑的脚步,疯狂的刀就狠狠地劈了上去。他们没有勇气回头,但是满脑子都是万箭攒射的画面,是满身满脸射满了利箭死无全尸的凄惨人影。
恐惧象会传染的瘟疫,番子们以比冲过来时快一倍的速度向回飞奔,闻讯跟过来的番子们还什么也没看到,就被他们鬼一般的样子和喉咙里不成调的怪叫吓呆了,紧跟在他们后边狂奔起来。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无数个声音用整齐划一的声音高喝起来:“奉圣谕,内厂拿人,降者不杀”
内厂番子冲进东厂拿人了,仅仅派进去四百人,六千多名面无人色的东厂番子却象羔羊一般听话,一个人看押着数十个、上百个东厂番子,竟无一个萌生反抗的念头。
杨凌端坐在锦衣卫房顶的平台上,听着赶过来的连得禄兴奋地禀报着战果。
彭继祖哈哈大笑道:“大人,卑职也料到东厂中人不是咱们的对手,可是却想不到他们是如此不堪一击,他奶奶的,别看东厂叫得凶,简直就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嘛,爷们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他们只能受着。”
连德禄见杨凌对战果也甚是满意,不禁凑趣笑道:“只能受着只能受着有只能受着的好处,起码人家不用担心自已阳萎,哈哈哈哈,你老彭也别得意,要不是厂督大人妙计,就凭你一通蛮干,没准儿就叫东厂这帮娘们笑话了”。
两个人说完捧腹大笑,杨凌实在开不了这种粗俗玩笑,他站起身来,向一直冷静地肃立一旁的吴杰道:“吴老,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吴杰点头说道:“大人放心,东西保证让东厂的人看着从范亭的房间里搜出来”。
杨凌点了点头,紧紧身上的大氅道:“好,那么东厂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赶去和成二档头汇合。”
吴杰轻声笑道:“大人重伤回京时,要不要告诉夫人她们前去迎接”
杨凌顿住脚步,想了想笑道:“算了,这个戏就不要做了,过犹不及。”
彭继祖和连得禄早已得吴杰吩咐,除掉了东厂后大人还要秘密离京的,所以见杨凌起身,忙迎了过来,杨凌说道:“彭兄、连兄,今晚就率兵驻扎东厂,京中事务就劳烦你们了”。
杨凌步下楼梯,就听彭继祖在平台上已向身边亲军恶狠狠地下着命令:“走,跟老子去东厂,注意看我的眼色行事,该消失的人就让他消失,手脚利索点”。
杨凌停住脚步,扶着栏杆仰首望着天边一轮皓月,幽幽地吐了口气:“该杀的,终于还是要举起屠刀了,在这样的宦海生涯中,要慎独谈何容易
内廷这帮只知道拳头大的有理的人还可以用刀去对付,那些除了四书五经,鄙视一切知识,除了科举进仕,鄙视一切人的文官,我又该怎么去对付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