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地一声响,一艘明军的快船贴到了海盗王号上,海盗王庞大的舰身摇晃了一下,水手们抓起战斧和火铳冲向船舷,趴在船帮上向小船射击和投掷武器。
可是他们惊讶地发现,戴着头盔、举着藤牌的明军根本没有试图登船,没有钩镰、撩钩抛上船舷,只听“咚咚嗵嗵”一阵响,然后明军就象胆小鬼一样舍了战船纷纷跳下水去拼命地向远处游开了。
船上不知堆积了什么,烈火瞬间蔓延开来,而且那火船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贴着海盗王,船行它也行,烈火也烧不断,眼尖的水手发现明军用过船钉枪将十几道铁索钉在了海盗王的船板上,于是水手们只好咒骂着抛下刀枪去取抽水灭火装备。
可是这时其他几艘明舰逼近了,他们使用了大量的燃烧姓火器,火箭、喷筒、火球,火蒺藜、烟球、烟罐等,虽然不致对葡舰造成太大的伤害,却也弄的乌烟瘴气,让水手们应接不暇。由于船离的近,虽然明军船上只有两门火炮,但是兜着圈子打,再加上葡人战舰巨大,目标明显,所以伤害不容小觑。
一艘武装商船被明军战舰钩住了,船上的大炮失去了作用,四艘船用钩索钩住了商船,开始有士兵向船上攀爬,另一艘船游戈着用火铳和弓箭压制着船上的火力作掩护。
“糟了这样打简直就是蚂蚁吃大象,我们的火力优势根本得不到发挥”一时大意的塞拉弗惊觉上当,立即传令所有战舰脱离战斗,摆脱明军的包围,以便重新展开对战阵形,用远战和大炮进攻。
葡人的战舰强行突围,但是海盗王号的一侧船舷已经烧出了大洞,此时海上波浪不高,否则风掀巨浪,涌水入舱的话海盗王势必侧翻。另一艘塞拉姆号也拖着火船,船屁股上冒着浓烟紧随着逃了开去。
除了明军的火船,另有三艘被他们的战舰击毁,从兵员伤亡上看明军要多一些,但是四艘葡人战舰两艘受损,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损失。
海盗王号收拢了战船,惊魂尤悸地重新布置攻击阵形,他们只剩五艘船了,有一般葡人商船在打退了明军三次攻击后,最终被明军冲上船来,塞拉弗命令舰队摆脱战圈时那艘船还停在原地争夺控制权,现在看上去应该已经被明军彻底占领了,因为它也加入了明军战阵,向自已摆出了攻击队形。
运兵船已经在另一侧悄然靠拢,大批的步兵涉水上岸。由于浯州屿过大,葡人在这一面根本没有安排守卫,派出摸索地形、探察敌情的斥候搜索出近三里山路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已然赶回报告。
彭小恙秀着那身雄健的肌肉,肩头扛着鬼头大刀,板着脸喝令那些步卒整肃好队形。阿德妮英姿飒爽地与他并肩站着,她穿着全套的亮银色鱼鳞甲,头上的银盔闪闪发光,但是她没有持剑,腰带上只插着两柄短火铳。
她的盔甲其实并非铁制,而是纸制盔甲,这样轻便而易行。本来何炳文和成绮韵都是坚决不允许她出战的,她对于杨凌的重要姓,两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阿德妮坚持要来。再说要找一个精通佛郎机语、又能迅速取得岛上妇孺信任,安抚住他们的人,也非阿德妮莫属,最后二人只好同意,并暗中嘱咐伍汉超和宋小爱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此时宋小爱正笑盈盈地蹲在她旁边,忍俊不禁地看着伍汉超在那儿干呕,她一边捶着伍汉超的后背,一边嗔笑道:“彭大人都说了这海船比不得内陆的官船四平八稳,叫你坐下来还逞能站着,嘻嘻,武当的千斤坠定得住你的脚,可定不住你的胃吧”
“呕~呕~,死丫头,轻一点,呕~~,你怎么没事呀”
“嘻嘻,我也没坐过船呀,可就是没事,我哪知道”,宋小爱掩口笑道。
“伍将军没有事吧要不然让他留下歇会儿吧,我们带军前去就好”,阿德妮关切地道。
伍汉超苦笑着站起身,摇摇头道:“我没有事,准备出发吧,我跟得上”。
开玩笑,他可是负有保护阿德妮的重任的,岂能自已留在这儿。慢说阿德妮在改良明军火器方面是极重要的人物,单是总督大人未婚妻的身份,他就大意不得。
明军沿着蜿蜒的海岸出发了,弓箭手和火铳手在前,刀盾手在后,军中并没有重装步兵和装备。
葡人在向阳的一面山坡上扎营,营帐中留有六十名持有武器的警卫,另外美人鱼号上的水手正在加紧抢修,他们也都是随时可以参战的士兵,其他的人都是这些葡人走私商的妻子、儿女和奴仆。
由于海上正在打仗,尽管站在这里看不到战局,但是所有的家眷们都忧心忡忡地站在岸上眺望着远方,当明军从他们的后面出现时,还没有一个人发现,最后还是船上的水手先发现明军正飞速靠近,急忙高喊起来。
惊慌失措的妇孺们尖叫着一轰而散,士兵们则抓起武器寻找着掩体,火铳声此起彼伏,海岸上一片硝烟。前方的岩石后突然站起两名葡人,几名弓箭手慌忙搭箭瞄准,只听“砰砰”两声响,那两名葡人手中的火铳已远远地飞了出去。
阿德妮提着两枝冒烟的火铳蹲回了石后,只露出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前边的战况,她正要重新装填弹药,两个吓得一愣的葡人就被几枝利箭射穿了身体栽倒下去。阿德妮蹙眉叫道:“失去武器的人不要再杀,尽量活捉他们”
同时她提高嗓门用葡语向对面高声喊话,可是尽管听得懂她的语言,那些葡人怎肯相信,仍然倚仗这里处处是岩石掩体而负隅顽抗着。但是他们能战的士兵太少了,除了正在僵持战斗的这片山坡,已经有明军分散开来去抓捕四处逃散的妇女和儿童,很快就要形成四面合围,葡人在明军的弓箭和火铳打压下反击已经愈来愈弱海面上,双方再次展开交锋,远远的葡人就以猛烈的炮火开始实施打击,但是经过方才第一轮较量,明军对于梅花点阵式切割包围已经有了些心得,船体移动更加灵活,角度更加刁钻。
看起来毫无阵形的明军战船四五艘为一组,各有目标,穿插迂回。炮弹在它们周围炸起道道水柱,灵活快速的移动使它们重弹的可能减至最低,它们一面用炮火还击着,一面有目地的靠近,在又损失了三艘战船后再次形成了分组合围之势,就象一群疯狂的小食人鱼,盯住了一头长着獠牙利齿,却无处下嘴的大海鲨,肆无忌惮地攻击着。
葡人的主力战舰空有密集的炮火,双方的战船一旦形成混杂队形,它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那情形就象是一个巨人挥舞着拳头和一团空气开战,塞拉弗快要被气疯了。
就在这时,一串密集的爆炸声传来,爆炸的声浪既密集又剧烈,塞拉佛骇然向爆炸响起处望去,只见一道道火光仍在不停地响起,玛利亚号上浓烟滚滚、火光熊熊。
随着又一串密雷似的沉闷爆炸声,整艘船从中间断成两截,海水迅速灌入船腹,将两截断船又向中间压合过来,船头和船尾翘起老高,一些侥幸没有炸死的水手惊叫着从船上拼命地向海里跳去。
战斗在这刹那似乎停止了,所有的人都望着那条长十五丈,高三层的巨船在爆炸声中一寸寸地陷向海水,看着它被浓烟和烈火包围。终于有人惊呼起来:“上帝啊,玛利亚的火药库被击中了,它被击沉了”
明军的战舰也暂时停止了攻击,围攻玛利亚号的五艘小船上的炮手懵懵然的也不知道是谁发的炮弹那么巧,正好击中敌舰的弹药库,以致将这艘庞然大物就此击沉。
正常的情形下就算这艘巨舰停在那儿任由他们炮火袭击,恐怕把他们全部的炮弹射完,也未必能把敌舰击沉,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以致于狂喜的明军水师竟然也怔在那儿。
苍凉的海螺号声将交战的双方惊醒过来,皮雷斯失魂落魄地望向海湾方向,只见一艘小商船正摇摇摆摆地驶向战场,桅杆上悬挂着一面刺眼的白旗。
船越来越近了,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船头上站着十多个妇人、老人和孩子,在他们的后面,是衣甲鲜明、刀出鞘、弓上弦的明军士军。
葡人的斗志迅速消失了,他们尽管也战斗,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战士。玛利亚号的沉没,海盗王号的重创,再加上海岛已被占据,妻小已成俘虏的事实,让这些走投无路的走私商人萌生了怯意。
塞拉弗注意到士兵们望向自已的目光已充满了犹疑,尤其是当船头的葡人家眷高喊着放下武器投降,明廷会宽大处理时,许多人手中的武器已缓缓垂了下来。
塞拉弗知道大势已去,他的船在激战中已被涌起的海浪灌进了一些海水,船体有些倾斜,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船舷边,半晌才喊道:“降下旗帜,我们投降”
他的部下毫不迟疑地马上执行了这一命令,塞拉弗望向大海的南面,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或许皮雷斯是对的,如果我当初逃向满刺加”。
杨凌秘密回到福州城时,就听到街头巷尾在传说明军又打了大胜仗,俘获了大批的番鬼。男人和女人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战俘刚刚被押过福州城的情形,杨凌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不由得心里一紧。
如果他不在时出了纰漏,作为主帅,他将毫无疑问地承担全部罪责。杨凌打听到番人已被押到何总兵军营,连总督府也没回,就匆匆穿城而过,直奔大营而去。
杨凌冲进大帐,头一眼就看到帐中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旁边另站着两个人,黑漆漆的好象刚从煤堆里扒出来,一双眼睛的白眼仁特别明显。杨凌怔了怔,惊奇地叫道:“黑人”
这时一声惊喜的娇呼道:“亲爱的杨,你终于回来了”,说着,一个身穿亮银鱼鳞甲的英俊小将军,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