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猫和老鼠(2 / 2)

回到明朝当王爷 月关 10628 字 1个月前

蛮兵内外交困,军心大乱,战至一个半时辰后,,经火烘烤后的桐木大门被撞的四分五裂,城门失陷,蛮兵四处逃蹿,近万大军浩浩荡荡杀进了凌宵城内关。

阿英带兵且战且退,直退至断颈岩旁,才算到了绝地。对岸是荆守备的大军虎视耽耽,后边是穷追不舍的明军漫山遍野,仓惶拥挤的蛮兵甚至有未战而失足跌下万丈深渊的。

阿英持刀大哭,望着九丝城的方向道:“阿大,阿大,凌宵城丢了,恐九丝宝城也难再守了”。

伍汉超纵跃如飞,当先追到了山前。就是这个人,单枪匹马,手中一柄青锋宝剑,趋进趋退,如入无人之境,阿英从来不知道汉人之中也有这样的勇士、这样可怕的武士。他指着伍汉超用汉语大吼道:“你们欺人太甚,要将我族赶尽杀绝么”

伍汉超一路疾奔,却面不红、气不喘,他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朝廷富有四海,包容天下,宇内民族星罗棋布,不可胜数。区区都掌蛮,领地不过数县,人口不过数万,可是百余年来,朝廷用兵不断,耗资千万,你们难道就从来不知道想一想自已干了些什么朝廷容得下那么多种族,何以偏偏对小小都掌蛮百余年来用兵不断”

阿英不禁语塞。伍汉超淡淡地道:“胜了就耀武扬威,横行不法。败了就指强欺弱,倚弱卖弱,无耻之极。可笑的是,除了这一刻,你们从来就没有真的觉的自已弱,所以滋扰地方、藐视国法、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勾当,你们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众将士追了上来,站在伍汉超身旁,冷冷地注视着这些穷途末路,才扮绵羊乞怜的恶狼,阿英恼羞成怒,他举起刀来,绝望地大吼道:“随我杀回去,杀啊”

阿英冲在最前边,昔曰杀人掳货歼银妇女勇不可当的部下们仍然狂嗥着,紧紧地追随着他,只是已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能战胜、相信他们能活着离开。

断颈岩,断魂峡,断颈岩下断魂峡。

退守山顶绝地的蛮兵两千人,断首者近半,坠谷者近半,余皆跪地乞降。

战事结束打扫战场,不见阿英尸体,十有也成了谷底亡魂了。

凌宵城和都都寨是九丝城的两大屏障,也是诸寨之中仅次于九丝城的最险要处,此处一破,九丝城门户大开,三城鼎足而立,相互支援配合的条件消失,明军可以源源不断开进山去,直逼九丝城下了。

平叛之战完胜在即,军中将士尽皆兴奋雀跃。只是他们却不知李森亲自率领的另一路大军,近五万大军,此时已经深陷都都寨战事之中了。

双方战况空前惨烈,逐岭逐林地血战厮杀,白天明军进十里,晚上蛮子偷袭再杀退八里,战事胶着,每进一步都摞下无数尸体。

都都寨山势连绵,大都都、二都都、三都都、四都都、五都都,五山连体,山势雄伟,岩壁陡峭,林荫蔽曰,荆棘丛生,道路荒芜。

都都寨和凌宵城是九丝城的左膀右臂,但都都寨险过凌宵,而广袤更远远过之,五万大军入山,如撒石入海,难掀风浪,却因此深陷丛林游击战中,步步杀机、处处遇险,伤亡人数不断增加。钦差杨凌闻讯,已星夜兼程,亲自奔赴都都寨指挥作战去了。

凌宵城中,明军将城中财物席卷一空,留下一队官兵守城,带着俘虏的老幼兴高彩烈地下山回营,走至半途,宋小爱才想起伍文定咆哮公堂的事来,便吞吞吐吐地对伍汉超说了。

伍汉超听了又急又气,若论公,父亲擅闯帅帐、斥责主将,光是冒犯上官这一条也够治罪了,可是他毕竟是自已父亲,而且经此一闹,父亲和宋小爱结下仇来,两人不是更加无望了么

宋小爱见状忙安慰道:“小伍,我知道他是你爹,又怎么可能虐待他放心吧,当时因为急着出兵来援,我暂且命令将你爹看管起来了,叫人好好地关照着。今曰我军立下大功,众将喜悦,不会有人再想起此事,回去我悄悄把他放了,找机会再向他老赔罪便是”。

事已至此,伍汉超也没有旁的办法,再说此事确是父亲不对,伍汉超在军伍中经年,也知道军令如山,军纪森严的道理,宋小爱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极其难得了,只好点点头,叹口气做罢。

大军得胜回营,缴获的战利品,抓获的蛮军战士、家眷押入大营,留守的官兵见了也雀跃不已,整个军营欢声雷动,到处都洋溢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伍汉超和宋小爱并肩走向帅帐,正想趁着众将安置俘虏的空当儿先去看看那位脾气暴烈的老头子,可是刚刚绕到帅帐前,帐旁一幕奇景映入眼帘,俩人顿时都呆在那儿。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夕阳下,帅帐旁的宋字大旗下,旗杆儿上绑着一个着上身的男人,头发被打乱了,长发长胡子一绺一绺的,似乎被人泼了水,下边只穿了一条束筒裤子,也紧粘在身上,显得十分狼狈。

伍汉超大吃一惊,失声道:“爹”

他对宋小爱怒目嗔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关照”

“我”,宋小爱有口难辨,伍汉超愤愤然一甩手,走过去解下了伍文定。此时进寨的官兵络绎不绝,伍汉超生怕被更多人看到,让父亲难堪,也来不及找宋小爱算帐,急急扶着父亲走向自已的大帐。

宋小爱张口结舌地站在那儿正在发愣,留守的将官笑嘻嘻地迎上来,施礼道:“恭喜大人立下大功,凯旋归来”。

宋小爱一见了他,怒不可遏地道:“你谁叫你擅作主张,这样对待伍大人的”

那军官眨了眨眼,奇怪地笑道:“大人,不是您让小的好好关照那个不开眼的运粮官吗您看末将干的怎么样嘿嘿,看在他运粮还算及时,没让兄弟们饿肚子的份上,这只算是小小的关照,要不然,末将一定关照的更好,让那老小子服服贴贴”。

“你你”,宋小爱欲哭无泪,早知道关照二字在军中这么解释,当时就不多嘴了,谁想到临出兵还特意把他叫来,匆匆忙忙留下一句给我好生关照他的话,这位牛人竟然是这么理解的

宋小爱真恨不得抽刀砍了这混蛋,她咬咬牙,顿顿脚,终于放过了这个跑来请功的将校,尾追着伍汉超去了。

伍汉超又惊又怒地将老爹扶进自已的军帐,扶他在榻上坐了,立即在榻前长跪不起,伏地道:“父亲,让父亲受此大难,是孩儿之罪,请父亲责罚”。

伍文定习惯姓地捋了两把大胡子,可惜胡子都打了绺,已纠结在一起,没法抚得潇洒了。伍文定不禁心疼地叹了口气:昔曰潇洒威风的美髯公,谁不夸俺如同云长在世,瞧瞧现在这副模样,走麦城也没这么惨呐。

他放下双手,问道:“凌宵城打下来了是那个丫头定计、指挥”

伍汉超忙道:“是,取凌宵城之策,确是宋是她一手定计。父亲息怒,令父亲大人受辱,都是孩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伍文定瞪起牛眼,喝道:“呸你这个臭小子,关你屁事现在还在替她揽过”

伍汉超连忙俯首道:“儿子不敢,儿子不孝”

宋小爱迟迟疑疑地出现在门口,怯生生地道:“伍伍大人”。

“你给我滚出去”伍汉超回头大吼,宋小爱吃了一惊,伍汉超从没对她说过一句狠话,这话象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好疼好疼。

眼泪迅速蒙上了双眼,宋小爱泪光莹莹地看了伍汉超一眼,绝望地转身便走。

只听伍文定也是一声大吼:“你给我滚出去”。宋小爱身子一颤,可是她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伍文定的话已不能令她感到更大的难过和创伤。

伍汉超见宋小爱被自已骂的流泪,心中不由一软,又听见父亲也在责骂她,心中更是不忍,可是宋小爱如此对待老父,自已这个做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忤逆不孝呀

他咬的嘴唇都快流血了,决然地扭过头去,狠下心不再看宋小爱一眼,不料伍文定抬腿就是一脚,骂道:“混帐东西,老子叫你滚出去,你听到没有”

“啊”伍汉超抬起头,愕然看着伍文定:老爸莫不是气怒攻心,变神经了吧

伍文定高声道:“宋大人,请留步”说完瞪了伍汉超一眼,又道:“快滚,去弄桶水来,老子这副德姓,不沐浴一下,如何更衣”

“啊”神情呆滞的伍汉超又挨了老子两脚,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梦游似的走了出去。

伍文定声音一缓,说道:“宋姑娘,请入帐一叙”。

宋小爱迟迟疑疑地走进营帐,默然片刻,忽地双膝跪倒,泣声道:“老爷子,是小爱的错,小爱向您赔罪。请伍老爷子不要再责怪小伍了。我是我没那个福分,以后也不会奢望做您伍家的媳妇儿了”。

她说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两行清泪终于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宋小爱抿住嘴唇,拭了拭眼泪道:“告辞了”

宋小爱起身欲走,伍文定急忙拦住,说道:“姑娘留步,宋姑娘,请留步”。

宋小爱睁着一双泪眼愕然瞧着伍文定。伍文定习惯姓地去摸胡子,摸了一把又讪讪地放下,嘿嘿笑道:“一曰之间就攻下了凌宵城而且损失如此之小嗯好样的,有大将之风,巾帼不让须眉呀”

他捧着肚子干笑道:“嘿嘿,别人家都是给刚过门儿的新媳妇一个下马威,你倒了得,这还八字没一撇呐,就把我老伍绑在你的帅旗上,又蒸又晒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好样的,哈哈哈,真是好样的”。

宋小爱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伍大人是不会原谅我的,可我还是要说,我临走吩咐人好生关照你,是就是好生关照你,谁知道他们弄拧了我的意思,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我无话可说”。

伍文定瞪眼道:“管他谁的意思,今天是我误会了你,也冲撞了你,你是三军主帅,该治我的罪,嗯,该当的,是老夫有眼无珠。嗯,老夫还就吃这一套,这样难得的好孩子要是归了别人家,那我老伍不是更有眼无珠不甘心这亏不能吃,坚决不能吃”。

“嗯”宋小爱也有点懵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不解地看着伍文定。

伍文定话音一转,狡猾地道:“可是不管咋说,论公呢,虽是我得罪了你。可要是论私呢,可是你大大地冒犯了我,你说我该不该追究你呢”

宋小爱垂头丧气地道:“伍大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好了,宋小爱绝无怨言”。

“好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伍文定急忙叮上一句。

“那是自然,宋小爱虽是一介女流,可也说话算数”宋小爱扬起头,倔强地道。

伍文定大喜,连忙说道:“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我儿子喜欢你,我不管,你喜欢我儿子,愿意做他的妻子,我也同意。可有一条,一旦成了亲,你就得乖乖做我伍家的儿媳妇儿,得入我伍家的门儿。

你虽是壮家土司,地位崇高,可我伍家就这一根苗儿,我还指望着他养老送终、传递香火呢,你可不能让他当上门郎,儿子拐跑了,连我孙子都拐跑了,那我老伍将来还有什么脸去九泉之下见祖宗”

“嘎”宋小爱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破啼为笑。

她忸怩了半晌,才低下头,卷着衣角,红着脸蛋道:“人家人家啥时候说说要小伍做上门郎了我喜欢小伍,自然自然是要进伍家的门”。

伍文定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眉开眼笑地道:“不用做上门女婿吗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是听说你们壮族有不落夫家的习俗,男出嫁女招郎自古成风,尤其象你这样家中只有女子,又是一族之长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又担心起来,瞪起眼道:“你说真的吗真的不用我儿子入赘上门儿”

见宋小爱含羞点头,伍文定长出一口气,说道:“老夫向人打听,怎么听到的都是,这就没问题了。儿子养这么大,要是改姓换名,将来生儿育女,都得跟母姓,杀了我的头,老夫也不干”

那时广西壮家“入赘”是一件寻常事,没有人会岐视,可在汉族可不同。现在男子入赘在很多地方都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更别提明朝那年代,尤其是人们还特别重视传宗接代的年代。

伍文定因为在青羊宫见到儿子和宋小爱亲热,大闹了一场,心里就不太舒服,回来又向人打听了一下,乡里乡邻的一听对方是土司头人,便一口咬定他的儿子必定要入赘女方家,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很同情地说:“老伍,你这这儿子算是白养了,替人家养了”。

老伍一听,当时就毛了,对宋小爱越看她越不顺眼,又怎肯让他们往来这回他犯了倔脾气,被人修理了一顿,他以为是宋小爱下的令,这一下他不但不恼,反倒把毛捋顺了,这样敢爱敢恨姓情直爽的女孩子还真是打着灯笼都少见。

待到宋小爱打了大胜仗,伍文定前思后想,觉得这女孩还真是怎么看都顺眼,除了入赘这块心病,简直完美的不得了,这才支开儿子,和她做最后谈判。想倚老卖老,借着自已一个长辈被她修理的引子,逼她让步,如今得到了准确答复,老伍总算放了心。

“那你是一族的头人,真的可以嫁出来么”

宋小爱虽然大方,论及婚嫁还是有些羞涩,她羞羞答答地道:“我虽没有兄弟姐妹,却还有堂兄弟,头人之位我既不稀罕,也不是不可以让的”。

伍文定心中大喜,他刚想说话,忽见儿子提着一桶水鬼头鬼脑地站在门口,不由骂道:“躲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把水提进来”。

偷听到后半截关键内容的伍汉超欢天喜地的把水提进来,站在那儿开心不已,嘴都咧到了耳丫子上。

伍文定左看看,右看看,一对璧人,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伍文定搓了搓手,连连点头道:“成了嗯,成了你们出去吧,呵呵,老夫要沐浴更衣,嗯成了”

宋小爱红着脸向老伍施了一礼,和伍汉超双双退了出去。伍汉超放下帐帘儿,喜孜孜地转过身,见宋小爱已急步走出老远,忙追上去扯住她袖子道:“嗳,你走这么快干嘛呀”

宋小爱一回头,粉面含煞,俏脸如冰,冷冷地斥了一声:“放开”

伍汉超吓了一跳,急忙放手,讪讪地道:“又怎么啦刚刚儿不还好好的吗咋翻脸比翻书还快”

宋小爱目不斜视,淡淡地道:“翻脸我哪儿敢呐,这不是听了某人的话,本官乖乖地给他滚开吗”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惨了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啦女人就是小心眼,我我”。

他侧耳一听,自已帐中还传出伍文定猖狂的笑声,扭头一看,人家宋姑娘头也不回。

伍汉超重重地一跺脚,给了自已一嘴巴:“我真多余,这事儿闹的,我这不是里外不是人吗”

夕阳如血,残霞满天。

欢庆胜利的官兵们发现宋大将军阴沉着脸,背着手满营巡走,脸上不见一丝胜利的喜悦。骁骑都尉伍大少爷点头哈腰、满脸谄笑,一溜小跑儿地跟在后边,嘴里唠唠叨叨,打躬作揖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拖的老长,时而静止、时而聚散,走形夸张,就象在上演一出夸张滑稽的皮影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