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六儿仿佛已经沉溺于痛苦回忆不能自拔,他哽咽一声,声音颤抖道“我们姐弟俩不设防,被牛宿州灌了许多酒,我意识渐渐模糊,直接醉倒在桌子上。阿姊叫醒我的时候,我便看到屋内火光中天,阿姊扶着我要我快走,我当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问阿姊怎么会着火,牛宿州又去了哪里”
“阿姊看着我,突然失声痛哭,断断续续道阿随,是阿姊连累了你。别的竟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我手脚发麻全身无力,阿姊便拖着我艰难地往门口爬。火势非常大,房梁突然断裂,阿姊将我推开推在一边,那房梁正砸在她的脊梁骨上”
魏六儿呜呜痛哭,仿佛回到了当时,无法承受那巨大的悲痛,“阿姊阿姊,阿姊弥留之际还要我快跑,要我一定活下去。我手脚发软,自然明白是牛宿州在那酒里做了手脚,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爬到外面被邻居所救。醒过来的时候,邻居告诉我,我阿姊已经去了”
“那时我心里恨毒了牛宿州,但我想不通牛宿州会杀我们的原因,不爱便不爱,为什么要杀死我们呢,我决心去江都伺机找原因伺机杀了他替姐姐报仇。因为那场火灾,我脸上留下伤疤,声音也不似从前,不怕被牛宿州认出来。”
“我费劲心机在太学找了个做伙夫的工作,到了太学我才知道,当时牛宿州已经认了当时隶州临川的一家门阀做靠山,只等入仕便要取那家的庶女,从此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三年前,他之所以会杀我们,是因为举孝廉要进行考察,他怕我阿姊会将他们曾经的私情告诉那些举孝廉之人。当时他正在求娶那隶州临川贾氏的庶女,他怕他和我阿姊之间的事泄露出去,阻碍了他飞黄腾达之路,因此才要我们的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会活下来。”
牛宿州面目狰狞,道“于是我便开始了我的复仇计划。我从家乡带来了乌苁草,此草无色无味,虽然是慢性发作的,但其厉害程度确可比肩鹤顶红。太学每个学生都有自己专门的碗筷,贴着各自的名字,每日厨娘洗碗的时候,洗好之后我会帮助她将那些碗放到饭堂里去,这时我会偷偷将牛宿州的碗带到我的房间,偷偷用毛刷在他的碗边刷一层浸过乌苁草的水,神不知鬼不觉便给他下了毒。”
“上天开眼,他死在了青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张王二位公子吸引去了,哪里会在乎我这个不起眼的看上去和牛宿州没什么关系的人呢,我大仇得报本打算回乡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抓住了。”
听完这个故事,张黄两位大人都沉默了,想不到事实的真相背后竟然是这样,太子殿下听完之后,问道“你说你们铜川是小城,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被传的人尽皆知。那你阿姊和牛宿州的恋情就没有其他人知晓吗如果有其他人知晓,那就算他杀了你们还是纸包不住火,那他为何会用这样愚蠢的手段”
“医女本就是下九流的职业,比之神婆巫女好不到哪里去,他怎么会想娶我姐姐呢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不过是想找一个依靠罢了,他俩在外人面前都是假装陌路不识的,我姐姐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她甚至告诉我不许将她二人之事出去乱说。即便她不叮嘱,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毕竟我姐姐未婚就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有损名节,也因如此他和我姐私定终身的事在铜川并无一人知晓。”
说罢,他无所谓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大仇得报,此生无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故事讲完的时候,突然审问室的门被大力撞开,毒医杜衡欣喜若狂对太子殿下道“老怪物在他的袖口上发现了乌苁草毒素啦”
众人:“”
见众人反应平平,毒医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
太子殿下温柔笑道“如此,便多谢大师了。”
魏六儿或者说张随这才恍然大悟,他皱眉道“你骗我”
太子殿下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张涟心里对太子殿下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先是捏造出有证据的假象,给嫌犯心里造成压力。再根据嫌犯自卑又自负的性格,大胆猜测他和牛宿州的旧怨,故意表现出对嫌犯的不屑和对牛宿州的赞美,致使嫌犯愤怒之下心里防线崩溃,最终承认杀人。
太子殿下学识之渊博,对人心揣测之深,遇事之冷静果决实,心思之深沉远超其同龄之人,真可谓少年天才,多智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