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一道水柱只能喷出一道笔画, 因此尽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喻言墨说起来也是格外的困难。

但幸好, 他喷出的水柱让秦楠找回了理智,少年人终于意识到喻言墨并非不想说话,而是沟通技能出现障碍,只能用更复杂的方法同他交流。

秦楠的神情镇定了些许, 在这两年间他经历了无数风浪, 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方才只是因为刚见到喻言墨,心情过于激荡以至于慌了阵脚。

此时他终于找回了思维能力,立刻意识到喻言墨应该没有像他惧怕的那样对他愤怒失望, 看着喻言墨努力地喷出水柱的样子,秦楠心中久违地涌出一道暖流。

他默默地想, 师尊还愿同自己说话就好, 只要师尊没有失望地放弃自己,他就可以解决一切的难题, 想到这里, 他定了定神,继续看向喻言墨喷出的笔画。

经过了足足两分钟, 喻言墨终于完成了第一个字的拼写,他看着地面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字, 觉得自己喷水喷得有些疲惫。

而秦楠也低头看向那个字, 低声念道:“你。”

秦楠心中涌现出无数思绪, 他猜测着喻言墨究竟要说什么, 是要问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尊主还是会劝诫自己不要使用魔力而要好好修行

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认识的那些能算做长辈的人的身影,猜测着如果是那些人看到此时的自己,会说些什么,很快他就得出结论,恐怕大多数人会觉得孺子不可教吧。

毕竟他已经经历了荒原之乱,又在修真界修行了两年,很清楚仙魔不两立的局势,而他此时不止借用了魔力,甚至还统领着苍山众妖,那些长辈们只可能觉得他早已经堕落了。

但看着依旧在认真的,一笔一划喷出水柱的喻言墨,他却莫名地坚信对方不会如此。

秦楠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因此忙于写字的喻言墨当然无法知道,他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在最初,他想过要不要问清楚秦楠究竟为何这么做,在他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最终,他却将那些问题全部压后,而把最珍贵的,时隔两年后说的第一句话,换成了一句近乎白烂的问候。

他说:“你还好吗”

完成最后一个笔画的时候,喻言墨累到完全懒得游动,这项工作比连着游动一天更让人疲惫,但他却没有顺从心底的愿望,卸掉全身的力气飘到水面,而是一瞬不瞬地看向秦楠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在明亮的烛火下,穿着黑衣的少年人一点一点垂下头,烛光照在他的眼睫上,浓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遮蔽住他的眼眸,但在少年人英俊却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两道泪痕。

秦楠没有想到,喻言墨那么努力想要说的,竟然会是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

不是斥责他误入歧途,不是规劝他远离妖魔,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喻言墨最终只是问他,你还好吗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秦楠是否同妖魔同路,他只需要秦楠好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于是,就因为这句简单的问候,在两年间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少年突然难以自制地哭了出来,两年中的所有事走马灯般从他脑海闪过,但他最后想起喻言墨的问候,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

秦楠淌着泪,轻声道:“好。”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语调中却是满足的,他默默地想,他当然是很好的,只要喻言墨依旧能相信他关心他,那他根本不在乎经历过什么,喻言墨那短短的一句话四个字,却给了他无数力量,让他足以披荆斩棘、无坚不摧。

所以,他当然是很好的。

看着少年人的泪水,喻言墨一时间近乎于手足无措,他茫然地想着离别时秦楠就哭了,那时是因为他的死亡,可这次的泪水,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难道是秦楠在苍山派受了委屈,心头已经因此燃起了怒火,却看到秦楠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黑得如同曜石,在烛火映衬下闪烁着满足的光。

于是喻言墨的怒火突然消散了,他像是被少年人的愉悦感染了一般,自己也跟着甩了甩尾巴。

然后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秦楠与自己熟识的那位有些不同,起码他记得很清楚,两年前,秦楠只有在入魔时瞳孔才会变成纯粹的黑色。

他的视线从秦楠的眼眸转移到别处,细细打量着两年后的少年人,突然发现此时的秦楠相当的英俊,两年前秦楠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五官还没有彻底长开,身形也略显瘦小。

两年过后,秦楠整个人却已经全然不同,他的身高猛然窜了足有一尺,虽然依旧瘦,却已经彻底褪去男孩的稚嫩,而是带着属于少年的凌厉,他的五官英俊得几乎具有攻击性,瞳孔浓黑眸光凌冽,被这样的眼眸注视着,甚至会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只是此时,秦楠双眸的眼眶却因刚哭过而变得通红,整个人的攻击性便没有那么强,让喻言墨看到了一丝两年前的少年的影子。

喻言墨细细地打量着,将秦楠的所有变化尽数收于眼底,他心中涌现出许多的问题,想要问问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又想知道秦楠过得怎样,他的眼眸又是因何改变了颜色。

喻言墨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一点一点来,喷出水柱写字虽然累,但总也有问完的那天。

只是没等他问出第一个问题,秦楠却突然开口问他:“师尊有很多问题吧”

喻言墨当即甩着尾巴表示了同意。

秦楠从书桌旁站起来,赤着足走到喻言墨所在的琉璃小鱼缸旁,一把将鱼缸抱在手中,甚至忍不住有些亲昵地摸了摸锦鲤的鳞片。

喻言墨被他摸得有些不自在,只是想到少年人方才的泪水,还是乖乖的没有游走,然后就听见头顶的少年很满足地轻叹一声。

秦楠不舍地将手指收回来,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要过了度,然后掌心眷恋地贴在鱼缸上,他抱着鱼缸走到床边,盘腿坐下。

喻言墨看他主动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心中一喜,心说看来自己终于不用再两眼一抹黑了。

秦楠道:“不必等师尊问我了,我主动同您说。”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再度开口时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低沉:“但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说。”

喻言墨摇头晃脑地在水中扑腾了一会,表达着自己对此并不在意,他回想起方才秦楠看向自己时,那惴惴不安的神色,已经明白了秦楠此时不方便说的,恐怕就是那些略显黑暗的内容。

或者说,那些内容也并非不方便说,而单纯是秦楠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黑暗面,所以才暂且做出隐瞒罢了。

虽然喻言墨觉得秦楠着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作为一个穿书者,他相当清楚登天书中那位狂炫酷霸拽的楠主有多么腹黑和睚眦必报。

但自己养成的孩子不愿意被自己看到阴暗的那面,喻言墨也觉得正常,于是他很是扑腾了一会显示着自己不在意,然后便侧耳倾听。

秦楠看着喻言墨的反应,连着两年都冰封的心脏终于感受到温暖,他甚至觉得心头的温度滚烫到让自己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终于,他勉强压住心底的波动,开始了讲述。

在少年人变得低沉的嗓音下,喻言墨终于知道了尊主这个身份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