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眉立刻说道“去牛二的家里。”
宗老面露迟疑之色,虽说那牛二只是个破落户,但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也算是横行井子镇的一霸,平日里好吃懒做,少不了小偷小摸,眼看着三十岁的年纪了,还没讨到媳妇,又染上了调戏女人的毛病。
李玄都轻声道“邪道中人,视活人为牲畜,予取予夺,伤天害理,违背人伦,我们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便没有就此一走了之的道理。”
其他三人脸色均是一肃。
颜飞卿轻叹一声“这便是贫道所担忧的,炼制邪法邪术,就像炼制丹药,除了主料之外,还要添加其他辅料,身具天煞命格的牛二便是主料,而那人显然要顺势用整个镇子的生人当作辅料,好助他完成邪法。贫道先前破去镇中的阴气,已经是惊动了他,想来他就在镇子的不远处。”
颜飞卿将自己的一番猜测告知三人之后,李玄都问道“既然只取牛二一人,为何还要以阴气将整个镇子都笼罩其中”
这种命格自然无甚可取之处,不过对于许多精于炼魂之法的邪道宗师而言,这种命格之人的魂魄却有很大用途,只是想要炼制邪术,不能硬取,而是要让他自愿献出,如此一来,便要设下种种陷阱,或是金银,或是美色,诱使他步入其中,牛二此人好赌,自然是以银钱诱之。
颜飞卿立时找出三人的名字,另外两人也就罢了,关键在于牛二,此人竟是命犯命犯天煞、孤星二柱,刑夫克妻,刑子克女,刑亲克友,六亲无缘,兄弟少力,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孤独终老。
在这个时候,又是闹鬼,又是官银,宗老哪敢说个不字,立刻让人去取,不多时便将一本厚厚卷宗递到颜飞卿的手中。
颜飞卿伸出手掌,“暂借一观。”
宗老怔了一下,赶忙点头道“有的,我们井子镇都是牛姓和田姓,宗谱齐备,上面都有记载每个人的生辰。”
颜飞卿忽然想起一事,向宗老问道“宗老可知牛二等人的生辰八字”
沈霜眉轻声道“如此说来,这几锭银子可能是一笔横财,牛二还没来得及花出去,而且另外两人八成也参与了此事,现在两人已经成了活死人,关键是要找到牛二,只是不知牛二是否也落到了这般光景。”
站在她身旁的宗老小心翼翼说道“这牛二平日稍有一点钱都要去耍,不输光赌尽不肯罢手,现在家里还藏着这么多的银子,倒是奇了。”
沈霜眉喃喃道“库银藏于银库之中,就算是守库士兵有偷银之举,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拿来花销,多半还是要重新熔炼才行,牛二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库银的”
颜飞卿自然明白这些官银到底意味着什么,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这几锭银子看上去很普通,但其中的确有些许阴气残留,这几锭银子应该就是施术的媒介。”
李玄都和胡良对视一眼,脸色上都有了凝重之色,因为沈霜眉此行的目的,就是暗中查探荆州市舶司宦官的贪墨情事,此时出现了荆州市舶司的库银,便已经说明问题。
女捕头微微骤起眉头,伸手拿过一枚官银,翻转过来,在这锭官银的底下刻有几行字荆州市舶司,天宝五年五月日,宫用银二十两,匠刘丁。
宗老立时不敢再聒噪半分。
沈霜眉抬起手,示意宗老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