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满脸高兴的琉星。
“……你怎么会来当审神者?”大典太光世问皱眉问道,“你父母呢?”
琉星偏偏头“你是说烛台切和歌仙吗?他们在忙,一会就来哦!”
大典太光世“……不是,我是指亲生父母。”
琉星愣了愣,不自觉地抠起了手指,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这个本丸里,从来没有人会对他提父母二字。
这是当然的,新来的付丧神都会被带去培训本丸守则,琉星的性格,喜好,还有琉星来当审神者的起因,多多少少会和付丧神们说一些,以免付丧神在担任近侍的时候踩到地雷——父母就是地雷。
但一直在仓库里呆着的大典太光世是例外。没有岗前培训,也没有提前预警,大典太光世就因为要帮琉星治病而被带到了这里,自然也会奇怪为什么一个孩子来当时之政府的审神者,问出这个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到琉星满脸怔忡,大典太光世便意识到自己的提问让对方感到了为难。
也是。大典太想。是我太冒犯了,这么小的孩子来当审神者,一定有隐情,不该冒失提问的。
他有点愧疚,找了个借口将这个问题略过“我把空盘子端出去。”
琉星傻乎乎地“嗯”了一声,看着大典太端着餐盘出门去了。
父母。
其实琉星并不很讨厌谈论他们,他之所以不回答,只是怕付丧神听了之后会失望。对于他来说,付丧神是比父母更亲昵的存在,而父母,是个更加……陌生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爸爸是谁,可是他是有妈妈的。
但琉星很少去回想起妈妈。
因为和妈妈有关的回忆,大多数都是痛苦的。甚至仔细一想,他和妈妈相处的时光并不多,只有需要使用治愈术的时候,或者家里的食物吃完了的时候,妈妈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是很冷漠的。
不会像烛台切一样摸摸他的头,也不会像歌仙一样夸他聪明。
她总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奇怪的,无法理解的恶心生物,偶尔像是非常憎恨他,偶尔又像是非常怜悯他,更有偶尔,会哭着扇自己耳光,对他道歉。
在如今的琉星看来,妈妈大概是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但那时的琉星,却觉得妈妈很正常。
被妈妈带出去‘做好事’,被妈妈哭着掐住脖子,被关在家里每天被饥饿折磨。
因为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习以为常,所以,无论妈妈做出什么事情,琉星半点也不惊讶。
全都是正常的。
直到那一天。
那天的天气不好,天空乌云密布,却迟迟不肯下雨。
屋子外来了陌生人,他们擅自打开了屋子的大门,在客厅角落发现了琉星。
琉星虽然有语言障碍,却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死。”
这个字眼反复在琉星耳边响起。
而从那以后,妈妈再也没出现过。
琉星明白了。
死。琉星想。妈妈死了。
他只在时之政府呆了几天,紧接着就被神明大人们收养。
从此进入了新的世界。
广袤的金色田野,绿意盎然的重重远山,还有闪闪发光的神明大人。
琉星渐渐习惯了付丧神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从前的‘正常’,终于变成了‘不正常’。
哭泣是正常的,撒娇是正常的……我是正常的。
所以琉星很少会想起妈妈。
偶尔想起来,他会翻一翻自己的日记。他将那一天的事,写在了日记的最后一页。
但其实只有几行字。
只有第一行用红笔加粗了。
‘今天妈妈死了。’
琉星知道死亡代表的意义,也知道亲人死去,作为他们的孩子是要表现出悲伤的。
但琉星却哭不出来,他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一点遗憾。
也并不觉得庆幸。
看着日记本上稻垣渚三个字时,他只觉得陌生,需要过一会才能反应过来,啊,这是妈妈的名字。
……是个陌生人。琉星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妈妈她是个陌生人呀。
所以琉星不太乐意和付丧神们提到母亲。
如果知道我只把妈妈当做陌生人。琉星想。神明大人一定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