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只是暂时没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但并不代表他是同意的。
“在你的心里,本王就是一个为了得到某些东西,甚至不惜一切去交换的人”
九娘心里一咯噔,仓皇解释道:“我没有这种意思,只是我不能因为”
楚王明白她的意思,心一下子软绵了下来。在他和儿子面前,她选择了他。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心情变得极好。
他将她拉入怀中,轻叹了一声,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那样东西人人都渴望得之,但本王不屑拿自己的儿子去交换。此事不急,咱们可以再想办法。”
“真的不急吗”九娘靠在他的怀中,喃喃。
楚王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顺着:“这会儿大抵父皇还是有些犹豫吧,若不然何必如此麻烦,咱们还有时间”
这连着许多日,阮灵儿的心情都非常好。
太子身体一日日好了起来,东宫里多了许多笑声,而不是日日大家都是一副愁苦的面庞。
嫁入东宫之前,阮灵儿便知晓太子身子不大好,日后自己可能要成为一个寡妇。嫁入东宫之后,太子虽然病弱,但一直安稳无事,她便渐渐放下了这种担忧。及至那日夜里,阮灵儿才知晓天崩地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一刻她最惧怕的竟然不是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寡妇,而是他要死了
恐慌、担忧、无措没人知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见太子在太医诊治下安稳无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提得更高了
她能感觉出太子不快乐,却不知他为何不快乐,直到楚王府的嫡长子到来,她看到太子脸上难得的笑容。阮灵儿有些恍然,同时心里更为难受,殿下大抵是十分想要一个子嗣的吧,而她却肚子并不争气。
阮灵儿的这种愧疚并不是无的放矢,东宫这么多姬妾,近一年多来,太子用在她身上的心思最多,可她却屡屡让他失望。
当然黯然归黯然,只要有利于太子身体的,阮灵儿都十分欢迎。且木木那孩子确实可爱,每次看到他依依呀呀的时候,她的心便总会忍不住化成一滩水。她甚至偶尔会想,这孩子若是她和太子的孩子,该多好啊。
她和太子,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阮灵儿陷入这种美妙的幻想,她甚至开始和太子商议给木木备一些好玩的玩具,好看的小衣裳主子们都如此兴致勃勃了,下面人自是不会懈怠,整个浩然殿上下几十号奴婢都开始忙碌起来,挖空心思的就想让主子高兴起来。
所以虽木木几日才来东宫一次,但在浩然殿中却多了许多属于他的东西。
一张精致的小床,为了怕孩子跌下来,三面围以镂空花型的栏杆,上面还包了一层薄薄软软的皮子,四周铺上被褥,免得孩子撞疼了。这围栏是太子亲自设计的,包在上面的皮子和被褥则是阮灵儿想出来的。
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布偶,有小老虎,小兔子,小鹿等等,这些是浩然殿服侍的宫人们做出来的。女儿家都手巧,做出来的小东西都惟肖惟妙的,木木特喜欢拿着这些小玩意儿扔来扔去,然后有人再把他扔出去的丢回来,他就会咯咯大笑。
这个人一般是太子,偶尔是福泰。
还有更多稀奇古怪但十分适合小孩子玩的东西,只可惜木木如今还太小,根本不懂得怎么玩,但浩然殿这里准备了许多
阮灵儿看了一眼靠着墙角摆着的那张色彩斑斓的小床,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从福泰手中接过药碗。
“很开心”太子顺着望了过去。
阮灵儿笑着点了点头,对面的眼睛中同样有着遮盖不住的笑意,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来。
她低头用玉匙轻搅瓷碗中的药,药是热的,袅袅冒着淡白色的轻烟,让太子的脸在白雾下显得如梦似幻。阮灵儿吹凉了碗中的药,才用玉匙一勺一勺服侍太子用药。
药味儿极苦,可太子服用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比药更苦的,是他心口蔓延上来的涩然。
“你说,孤将木木抱养过来如何”
阮灵儿心中一惊,手中的玉匙掉落在药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有些发愣,也有些不敢置信:“这样可以吗”
太子眉眼清淡,道:“有何不可。”
“可、可若是咱们将木木抱养过来,九娘该怎么办那、那可是”她的孩子。
阮灵儿脑海一片混乱,想不出太子为何会如此说,更想象不到若是木木被抱养来了东宫,九娘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怎么,你不想孤见你十分喜欢木木那孩子,若真是把他抱养过来,孤就将她记在你的名下。”
阮灵儿慌得有些手脚无措,她转身去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不停地去擦自己的手。一下,两下,三下,仿若上面有什么脏污。
经过这一番动作,她也慢慢的镇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去看太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也是妾身不争气,肚子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她将头垂得很低,似乎很对这件事介怀,“妾身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殿下长得很像的孩子。不可否认,妾身很喜欢木木,他那么听话漂亮健康,每次看到他,妾身都会忍不住的想,若木木是妾身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可”
她顿了顿,还是鼓足勇气道:“可喜欢并不代表一定要去抢别人的,木木是九娘十月怀胎诞下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妾身不想,也不忍。”
话说完后,阮灵儿便陷入忐忑之中,她双手紧握,几欲发白。
她不知太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听到下面的一些小动静,说是太子殿下有想将楚王府家的嫡长子过继过来的想法。是香儿听闻下面小内侍议论后告诉她的,因为她成日里忙着侍候太子,也没往心里去。
此时听太子突然对自己说这件事,阮灵儿才猛然惊醒,难道太子真有这种打算那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如何而自己说出的这些话,会不会惹恼他
这一会儿阮灵儿心里很乱,可让她说出想要别人孩子的话,她真说不出口,尤其这孩子是九娘的。
阮灵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叹,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鬓。
“你是个好的。”声音很飘忽。
喜欢并不代表一定要去抢别人的。
这个道理,整个皇宫里又有谁懂
楚王府和东宫之间的频繁走动,刺了无数人的眼。
旁人自是不知此事乃是承元帝主导,只当是楚王府真的动了想将自己儿子过继给太子的想法,一时间,暗骂楚王夫妇二人厚颜无耻的人众多。
可咒骂的同时,许多人的神经都忍不住的紧绷了起来。
楚王妃屡屡拜访东宫,不光东宫那边没表现出来婉拒的意思,承元帝那里更是没什么动静,甚至据许多人暗里打探出来的消息,东宫那里最近动静颇大,不光找来工匠做了一张形状怪异的床,还收罗了许多小孩子玩的小玩意。
这种种动作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赵王连着许多日心情都不甚好,上面主子心情不好,下面人自是夹紧尾巴做人。连最近在府中存在感极强的赵王妃,最近都销声匿迹了。打得旗号是身子不适,这确实是一个万能的借口,可进可退,可万事不沾身。
这日,赵王仅带了一个贴身内侍和两名护卫便出了府。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一处酒楼停了下来。这一行人从前门进,后门出,等出去的时候完全换了一副打扮。此时的赵王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商贾打扮模样的人,另外三人也成了普通的随从和家丁。
换了一辆马车,马车在长安城内四处转绕,最后才停在了丰邑坊的一处小宅子门前。
这丰邑坊靠近西市,历来都是一些胡人、商贾居住所在之地,人员混杂,不过也十分符合赵王当下的打扮。
一行人到了门前,轻敲几下门,大门便从里打开了。几人进去之后,大门又悄无声息的再度阖上。
“怎么样了”
赵王站在一处槛窗后,透过半开的槛窗去看屋里的情形,身边站了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人。
“以属下来看,已经有近九成相似。您送来的那几人也见过了,几乎可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赵王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屋中那跟着教习嬷嬷的指引,做出各种动作的人,才转身离开此处。
“她可还是不安分”
灰衣人犹豫了一下,道:“她要见主子,说想让她做事可以,但是她有要求。”
“哦”赵王笑了一声:“倒是个胆子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