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双龙记13(1 / 2)

晚上,瑶光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元臻臻正津津有味地看话本子,一位嬷嬷忽然进屋禀道:“姑娘,赵妃娘娘来了。”

赵妃?谁啊?

那嬷嬷似乎知道元臻臻对现在的大燕后宫不甚熟悉,解释道:“赵妃娘娘乃东齐公主,东齐成为我大燕附属国后,她就进宫了。”

哦,原来是个俘虏啊!

元臻臻嗤笑一声,穆臻才离开三个月,连敌国公主都抬妾了。

赵娆一身海蓝宫装娉娉袅袅地踏入暖阁,朝躺在榻上岿然不动的女子盈盈下拜:“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元臻臻眉峰一动,从被抓到现在,所有宫婢太监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称她为“姑娘”,面前这位还是第一个敢直接叫出来的。

元臻臻笑了笑,示意她平身看座。烛光融融,这一国公主果然端丽明艳,眉宇间暗含英气,是个不亚于她的潇洒美人。

“不知赵妃此来何意?”

赵娆笑道:“臣妾奉陛下之命,来陪娘娘说说话。咱们有幸御前侍奉,自当协力同心,为陛下开枝散叶。”

元臻臻啜了口茶:“我可没有说要侍奉高禹。”

赵娆面不改色:“娘娘离宫后,陛下日日思念,夜不能寐,臣妾素闻娘娘贤名,也常以未曾拜见娘娘为憾。”

元臻臻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一抬眼,见对方注视自己的美目纤睫微眨,璀璨若星,知她还有下文,便挥手摒退了殿内宫女,正色道:“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赵娆莞尔:“穆小姐果然是个伶俐人,难怪连大梁太上皇也对您一见倾心。”

连这她都知道了?元臻臻黛眉微挑,高禹自然不会把被戴绿帽的糗事到处宣扬,那只能是赵娆自己查到的。看来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代表大齐而来,必然有所图谋。

“公主有意为后?”

“能不能为后,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有穆小姐珠玉在前,那个位子,恐怕不易肖想。但是——”

赵娆轻抚小腹,目光温柔:“作为母亲,就不得不多做谋划。大燕和大齐的儿子,自然是最有资格坐拥两个皇朝的。”

元臻臻的视线在她肚子上转了一圈,奇道:“公主如何料定自己一定会得男呢?”

赵娆神秘一笑:“我自有妙法。只要没有皇后嫡子挡着,我一定会让我的儿子成为太子。”

元臻臻点点头,随便她用什么方法呗,无非是陪送几条人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说了么,只要她不挡着她儿子登基就行了。

皇后尚在丧期,后宫已经有嫔妃怀孕。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元臻臻,而是穆臻,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心情。

想到白日里那个男人装模作样的深情,元臻臻只觉一阵反胃。

赵娆看出她是真的心无芥蒂,暗暗松了口气,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说来也是上天欲亡大齐,我是我父皇唯一的孩儿,我没有嫡亲叔伯也没有堂兄弟,若不是大燕突然发兵攻打,我就是下一任女皇了。”

“只是,大齐富庶,民风也素来温顺不爱争斗,所以军力并不如燕、梁强盛,被他们吞并也是早晚的事。”

她轻叹数声,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既然我终究要为俘虏,那便索性讨得最大的利益。我父皇临终前让燕帝发下重誓,他必须迎娶我,终身待我为皇后之下第一人,这样,父皇才愿意上表称臣,并说服大齐子民安心归顺。”

能招降自然不愿流血,迎娶公主不过是后宫多张嘴罢了,换来的却是齐国丰盛的供奉,高禹自然一口答应。

能为子民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元臻臻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再想到那个朱恣馨……同样是公主,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忧伤转瞬即逝,赵娆忽然倾身靠近元臻臻,低声道:“我大齐表面归顺,实则并没有上缴全部兵权。这次他来凌州,一是为了迎你,二是允我明日归宁探亲。”

“届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大齐将士决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穆小姐真心想逃离的话,我未必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元臻臻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她还躲在假山里偷听过一场类似的对话,只不过那场对话,是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

所以啊,男人女人都不能太自负,你觉得绝无疏漏瑕疵的点,在一定的条件下,就有可能转变成自戕之刃。

元臻臻面露忧愁道:“我自然不愿侍奉高禹,公主也看到我的决心了。只是不知公主有何妙计?此事唯有一次机会,绝不能失败。”

赵娆笑道:“穆小姐放心,需等我返回行宫之后,陛下才会带你我一起回阚京。这少说也还有三日功夫呢,你且等我好消息便是。”

元臻臻思忖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的会面,最终以元姑娘砸光寝殿里的东西、破口大骂奸夫淫|妇,赵妃娘娘捂着脸嘤嘤嘤哭跑出去而告终。

宫人们瑟瑟立在廊下,大气不敢出。元臻臻满意地看着两个嬷嬷迈着小碎步跑出去禀报,神清气爽地拍拍手,睡觉去了。

云州城。

某座府苑里,鸟声绝迹,死气沉沉。正厅里坐着两位主子,一个小脸惨白,一个黑云压城。楼重徐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米。

只一个没注意,小皇帝就溜出去玩了,侍卫们拎着大包小包回来,那个最重要的人,却没有带回来。

得知元姑娘失踪,秦焕的表情刹那间变成楼重徐从未见过的阴沉,他强忍着怒气细细盘问跟随秦玏出去的太监和侍卫,不放过一丝线索。

小皇帝脸上红白交替,有心为他们辩解两句,却也被秦焕一个阴戾的眼神,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心思散漫,玩忽职守!如今只是一位‘侍女’失踪,若下次有人欲对陛下不轨,他们未能察觉,致使陛下落入险境,陛下也能原谅他们吗?!”

秦焕目光如炬,语气极为严厉:“陛下年幼,不懂宫外险恶,他们也不懂吗?来人!拖出去每人五十军棍!”

秦玏一惊,猛地站起来急道:“皇叔!他们是朕的人!”

秦焕身形一顿,侧过脸冷冷地望着秦玏,两人僵持良久,他才似叹非叹地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陛下长大了,知道君臣之别了。”

秦玏心里一慌,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秦焕缓缓道:“昨日元臻出门,禁卫是跟着她的罢?以他们的功夫,不可能没发现有人跟踪。他们是否一回来就上报了陛下?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

在那人的咄咄逼视下,秦玏口干舌燥,手心汗湿,只得嗫嚅道:“是、是……知道……”

秦焕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那陛下知道抓走她的是什么人么?”

“好像是北……北燕人……”

“北燕人?!”秦焕愠怒至极,声音陡然拔高:“陛下明知有人跟踪,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威逼元臻陪自己上街!陛下逛街是假,想让元臻被人抓去是真罢?同样的手段,用在我身上不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你——”

他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见一道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秦玏大惊失色:“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