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撩僧记08(1 / 2)

小院里, 元臻臻正抱着搓衣板累死累活地洗衣服。耳边嘎吱一响, 见秋鹿推开篱笆进来, 她笑着站起来:“秋姨回来啦”

“嗯。”秋鹿面色平静:“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今日香客也不多。”元臻臻擦了擦脸上的汗:“秋姨, 我给你留了一碟桂花糕在灶上,你快尝尝吧!”

少女一派天真烂漫,竭尽全力地讨好她。秋鹿眼神暗了暗:“多谢, 你有心了。”

元臻臻没有察觉秋鹿情绪的异样, 她还在思考明天做什么新点心给青澄吃。他爱吃酸的, 或许她可以考虑去城里赶集, 瞧瞧有没有卖莓果, 试试做个蓝莓糯米糕。

这个爱人的心非常很好抓啊, 无论她做什么, 他都会吃, 还让圆崇转告她, 她做的食物味道好极了。

元臻臻觉得穿越一回,点亮了厨艺技能, 还是挺不错的。

夜深露重, 洗完的衣服只能先晾在杂物间里。等彻底忙完, 元臻臻累得腰酸背痛,坐在板凳上直喘气。

她无比想念家里的洗衣机, 等到了寒冬腊月再这么洗衣服,手指变粗糙不说,还会得风湿关节炎, 可不得疼死她。

秋鹿推门进来,笑道:“就知道你在这儿。我看你最近有些咳嗽,刚去熬了一碗化橘红,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秋姨,你对我真好。”元臻臻笑眯眯地接过瓷盅,黄褐色的橘皮在暗红的温汤中起伏,气味虽然清苦难忍,却是利气止咳的良药。

元臻臻舀起一勺吹了吹,刚要送进嘴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疾呼:“住手!快停下!!!”

她一愣,转头就见观逸大师带着青澄快步朝这里走来。未及反应,秋鹿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强硬地想把那勺汤药塞进她嘴里!

元臻臻一惊,立即意识到不对!她好歹练过剑,手上有些巧劲,而秋鹿则是用刀好手,力大无比,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好在观逸大师迅速赶到,劈手夺过元臻臻手里的瓷蛊,往门外一抛!

哗啦一声碎响,泼了一地的化橘红瞬间泛起恐怖的白沫!

这……这不是电视剧里常演的桥段吗

元臻臻呆了呆,难以置信地望向秋鹿:“秋姨……为何要害我”

秋鹿下毒失败,索性撕破伪装,目光阴鸷:“我该叫你一声元女郎,还是景女郎呢”

元臻臻心里一沉,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下意识地看向观逸和青澄,两人俱是表情凝重,尤其是青澄,简直面白如纸,仿佛受了不小的打击。

电光石火之间,元臻臻突然意识到不对:景臻怎么了难道景臻和他们有什么仇怨

见她神色微变,秋鹿心中再无疑虑,冷笑道:“景臻,你爹被斩,家人悉数为奴为婢,你却还能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甚至意图染指我家公子。你怎么睡得着呢你就不怕我沈家三十七口亡魂来找你吗!”

元臻臻莫名其妙,什么沈家亡魂关我什么事景臻的记忆里,没有害过人的记录啊!

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元臻臻眼皮狂跳,勉强压住心绪,说:“秋姨说的话,我听不懂,麻烦您解释清楚,什么叫沈家三十七口亡魂您就是想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秋鹿死死盯着元臻臻:“好,那我告诉你!十二年前,你父亲景裕和我家沈大人,同为工部郎中,当时的工部左侍郎回籍养疴,新的左侍郎要从两位郎中当中选出。景裕为了得到这个职位,不惜陷害我家大人,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篇讽刺皇帝新政的诗文,偷偷放在他书房中,再引人前去,正好捡到那篇诗文。”

“御史将我家大人弹劾至御前。皇帝下旨将沈家抄家并徒流西北,结果途中遇到雪崩,只有我抱着公子逃了出来,其他三十七口人全部埋在雪下,尸骨全无……”

她嘴唇因为极大的痛恨而发抖:“而你父亲,带着你们全家,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你现在知道了,你的富贵荣华是从哪里来的吧是踩在三十七口血淋淋的尸体上得来的!我只恨景裕死得太容易,狗皇帝就是偏爱景家,对景家太宽容——”

“秋姨慎言!”青澄忽然开口。他侧着脸看不清表情,握着竹竿的指节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元臻臻沉默,原来如此……我说这个世界的考官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啊!

这考官果然如初见时那样,一点都不好惹。

元臻臻很同情沈家的遭遇,而且按照记忆来看,这也不是景裕唯一冤枉陷害过的家族。所以他的灭亡,的确是罪有应得,无可非议。

但她又不是景臻,对景家也没有孺慕之情,要她自责难过当然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老爹犯罪,就要女儿跟着连坐啊又不是在封建社会——

卧槽!好像真的是在封建社会!

元臻臻郁闷地揉了揉额头,古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下难办了。

观逸大师一直静默在旁,见秋鹿如此激动,不由长叹:“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昨日种种亦如昨日死。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你再迁怒景女郎,也是无用的。”

“我知道无用。我就是想让景裕的女儿也尝尝眼瞎的滋味!让她知道公子的日子有多难过!”

秋鹿双目猩红地盯着元臻臻,厉声道:“你还妄想和公子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我秋鹿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一日不会让你踏进沈家的门!——除非,公子嫌弃奴婢,不愿再让奴婢侍奉了。”

青澄皱了皱眉:“秋姨,你先出去,我自己和景女郎谈。”

“解铃还须系铃人。”观逸大师念了声佛号,第一个转身出去了。秋鹿恨恨地瞪了元臻臻一眼,摔门而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元臻臻思忖再三,景沈两家的恩怨,就让景裕自己去地底下解释好了,她不会为这件事发言,她只会为给青澄带来困扰而道歉:

她默默走到青澄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父亲他——”

“不是你的错。”青澄摇摇头,眉间带着一丝忧色:“你刚才,没吃那东西吧”

元臻臻一愣,鼻子忽然泛酸:“没有吃。”

都这个时候了,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她有没有中毒,而不是别的什么恩怨情仇。

她说:“你怎么知道秋姨要下毒”观逸大师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那他只能是青澄领过来的。

青澄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忽然发现,其实元臻臻说话也是带口音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察觉到呢如今想来,是因为他们拥有一样的口音罢……他竟从来没有注意,她也是来自上雍的。

“秋姨刚才来找我,说她发现了你的身份。我和她相处近二十年,怎么会猜不到她想做什么。”青澄苦笑一声,随即面露庆幸:“还好赶上了,还好……你没喝。”

如果说,在秋鹿说出真相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沉浸在矛盾和挣扎中,那么当听到师父惊斥“住手”的一刹那,他唯一的本能就是心脏骤缩,差点脱口喊出她的名字!

那一刻的紧张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自己对这个姑娘是没有恨的,他恨的从来都只是景裕,和他的女儿毫无关系。而对于景臻,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在意。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来得及赶过来,景臻吃了那碗毒汤后瞎了,他该怎么办。一想到他赶来后触摸到的,是她痛苦绝望的血泪,青澄就忍不住浑身颤栗,心如刀绞。

望着他满脸后怕的表情,元臻臻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手苍白而寒冷,仿佛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肩头,嗅着他身上竹叶般清新的气息:“青澄……我是不是,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青年浑身一震,这句话像一支利箭,冲破了旖旎的表象,直直刺在他心口上。

踟躇很久之后,他手搭上她肩头,缓缓地、艰难地,推开了她。

亲手推开她,就像撕开血肉那样痛,无边的孤寂弥漫在空落落的胸膛,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被连坐的官家小姐,他是落难的寺庙僧人,或许他们根本就不该相遇。

更不该……有痴心妄想。

秋姨是绝不会允许臻臻再待在寺里的,今日一击不成,后面还会再发生类似的事。她是个会玉石俱焚的人,可他却不想看到臻臻因为父亲的罪孽而枉死。

她应是这天地间自由盛开的花,她眼睛里应该有永恒的晴,父辈的恩怨是她人生中不幸的深壑,可她还是可以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青澄叹息一声,他终究是心软和不忍的:“你先离开这里,去你姐姐那里躲一躲罢。梵天寺人多眼杂,对你终究不利。”

他的声音艰涩而低沉,纵使元臻臻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委屈难过。</p>

为什么这种狗血剧情要发生在她身上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地谈个恋爱不好吗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坎坷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要从头再来。而且这坑女儿的爹的阴影,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