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又深深地望了李荣梅一眼。

这一眼,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荣梅,再见了。”

是尘埃终该落定，十几年的苦苦追寻，终于是大梦一场。

眼看着小鬼朝着门外，一个泥脚印一个泥脚印的走出去,苏锦溪柔声唤道：“萧烁，你要去哪？”

萧烁没有转身,“我知道这些天来,对李荣梅也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我该走了。”

“你飘荡这么久。往生之门已经不会为你开了。”

“是啊。实在太久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不想做鬼的,即便门关了,我也会找到。再找个十年，二十年，总能找到的吧？我还要跟我的姥姥续缘……”

“傻孩子。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极正确的。我可以帮你，我先给你一个容身的地方,虽然小，但至少不使你在人间飘荡。过一些时间,我会去两界山，两界山有通往酆都的道路。你会得偿所愿的。”

“好……谢谢你……”

李荣梅虽然听不到小鬼的话,可是却知道苏锦溪在说些什么。

登时冲上来,又是一个委身，跪在地上朝着苏锦溪面前磕头。

李荣梅的样子很难形容,既有如释重负的解脱,又有恋恋不舍的悲痛,所有纠结的情绪，被她以朝拜的形式宣泄。

“萧烁啊……”

李荣梅涕泪横流：“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你救了我，可是这么多年，却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忍受这样的心结折磨，我真不是个东西……萧烁，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会回到雪乡，修路，造桥，盖学校……全部以你的名字冠名……”

小鬼定定看了李荣梅很久。

眼睛一闭，“你要好好的生活。”

苏锦溪将小鬼也装进自己的养魂瓶里。

瓶子里，王景初的鬼魂还在沉睡，萧烁的鬼魂一进去，还吓了一跳。它蹲在瓶底，审视着王景初，问道：“这里怎么还有一个鬼？”

苏锦溪怕萧烁嫌挤，连忙解释道：“哦，这一条是我前几天收进来的，也是个好鬼，不会对你不利的，在到达两界山之前她都会沉睡，不会打扰你的。”

“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打扰的……”如果她能够陪我说说话就好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赖。

“只是……”萧烁歪了歪泥糊糊的脑袋：“她为什么要睡觉？”

苏锦溪跟萧烁解释了一遍，萧烁点了点头。望着王景初的眼神，竟然含着同情。忍不住抬起自己泥乎乎的小手，将王景初的睡姿调整舒服了些。

“虽然成了鬼，可是往左侧着睡觉容易做梦，还是平着睡的好。”

“什么？”苏锦溪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在和瓶底的姐姐打招呼。”

“哦，哦……”不知怎么，苏锦溪还挺开心的。

萧烁一手撑着头，低头望了一会儿王景初，自己也躺下，保持了一点距离，躺在王景初的身边。她闭起眼睛，十年颠沛流离，几次险些魂飞魄散，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安顿好萧烁，苏锦溪才意识到李荣梅还在跪着。

连忙去拉她，可是她跪了太久，腿麻了，好一段时间没有知觉。

苏锦溪刚将她扶到床上，就听到门铃“叮咚”一响。

刚刚面色稍唤的李荣梅，又要哭了。

苏锦溪连忙安慰：“是人。鬼不会按门铃的。”

苏锦溪就要出去看猫眼，李荣梅却拉住她：“我这会儿还是很怕，别开，让他们敲着吧，我老公也不在家，这大半夜了……”

李荣梅正在纠结，可是“哐嗵”一声！

外边的门，不知道被人用什么东西，给大力顶开了！

李荣梅这下腿也不麻了，“哇”的一声弹起来，条件反射要关卧室门。

大堂却传来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声音：“嫂子！嫂子！你在家么？”

“是……大智和大山，还有弟妹们！”

李荣梅抢出去，见到这么多熟人，一下子如临大赦：“你们怎么来了？”

“是南哥打电话，让我们来看看的！说是家里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