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旧友重逢(2 / 2)

春山夜带刀 岫青晓白 3540 字 1个月前

渡河秋位于瑶台境西面,从秋江八月声可隐隐望见,但距离流夜台、清夕阁、海旭楼三地颇远,因而人迹罕至、僻静至极。四方山石嶙峋,临一处山涧,多青苔,行路极难。

阮霰不赶时间,却因心中猜测,走得有些快。素白衣袂勾落道旁几星野花,沾染未散晨露,衣角逐渐润湿在行走之间。

点暮鸦说起有人想见他时,视线停留在院角的梅花上。那棵梅花是他亲手所植,或许还埋在梅花树底下的酒,是谢天明所埋。

难道点暮鸦话中人是谢天明这如何可能,谢天明分明死在了邺城但若不是,点暮鸦为何要望着梅花对他说那话总不能是兴之所至。

阮霰开始问自己,谢天明是否真的有生还机会当年烧在邺城的那场火,全然绝了此城生机,事后查探,亦是不曾探到半点活物气息。所以他为谢天明作坟,只能立一衣冠冢。

但如果,谢天明在他查探之前,就被人救走了呢可能性很微小。但微小,不代表没有。

阮霰眉梢微动,脚底步伐又一次加快。

渡河秋不远,阮霰却觉得此路漫漫,恨不得下一瞬便可抵达。但真到了渡河秋入口时,又慢下脚步。

有些怕,他心底是期望着那人是谢天明的,是以怕自己一场空想,那个等在此地的人,并非自己挚友。

怀着复杂心思,袖摆底下手握成拳头,阮霰长长一次呼吸后,才步入此间。

入眼一亭一台,入耳涧水声声。亭台之外,山涧之侧,深木下,立一道挺拔身影。此人着明黄衣袍,背负长剑,剑柄坠赤金剑穗,正随风飘摇。

只一眼,阮霰哑然无声。

参天古木下的人闻得客至,折身而来,朗声大笑,“阿霰”

这个人,笑起来时会露出洁白的虎牙,颊上有隐隐浅涡,眼底光芒闪烁,耀眼得如同太阳。

是谢天明无疑。

是真的吗还是一场幻梦

“你”阮霰有些恍神。

此情此景,仿佛铺开的旧时记忆,日光清耀,漫过溪涧山石,挚友从树下走来,边收剑边揽住他的肩膀,说,阿霰,此间事已了,我们当寻一间酒肆,饮酒三杯。

阮霰颤着眼睛,不敢眨动,生怕闭眼再睁,这人就消失不见。

“我没死,不是假的”谢天明大步走来,按住阮霰手臂,将人拉至亭中,摁着他肩膀坐下。

这个人的温度,这个人的声音阮霰抬头,不错目地望着对面人。

谢天明继续道“不过这些年,却也没活着。当初我在垂死边缘,被一名高人所救,高人把我交给了瑶台境,我便在此地沉睡百余年,直到数日前,才转醒。”

“你没死”阮霰不可置信地低喃,缓慢地抬起手,捏住谢天明手臂,指尖不住颤动,是喜,是大喜,是极喜。

真实的,他所抓住的,乃是此时此刻此间的真实。

“我真的没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天明拍了拍阮霰肩膀,又一指桌上酒壶酒杯,笑道,“故友重逢,当浮一大白”

“可你的修为”阮霰垂下眼眸,语气里带出一丝难察觉的苦涩。

谢天明不以为然拂手“的确跌落了,如今不过乾元境一层。”

阮霰摇头“是我无能。”

“我不许你说这话,当初的选择,是我逼着你做下的。”谢天明抬指弹了一下阮霰面具,“以这些修为,换你我两人平安,很是值得。”

“可”阮霰仍旧是那副神情,语带愧疚。

谢天明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不许你提当年之事,来来来,喝酒”边说,边倒酒,将其中一杯塞入阮霰手中。

阮霰拿这老朋友没办法,只得摘下面具,象征性抿了一口。

“俗话说感情深一口闷,你只喝一点点,是不是和我感情淡了”谢天明立时瞪眼。

阮霰无奈,仰头饮尽杯中酒。

见状,谢天明又笑,“这是当年我们埋在秋江八月声的数坛酒之一,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原来你已把酒挖出来。”阮霰搁下杯盏,轻轻笑了一下,低声点评,“味道甘冽,喝起来不涩。”

谢天明拿自己的酒杯撞了阮霰的一下,饮完后扫了眼石桌,又道“不过有酒无菜,喝起来有些寂寞。是我准备不够充分,不若我们转移阵地,前往廷秀园,如何”

“这个时间,饭堂内只有早点。”阮霰提醒他。

“我们可以请厨子做几道下酒小菜。”谢天明起身,沐着阳光伸了个懒腰,“许久未曾进食,我很是想念当初在这里吃到的鲜笋牛腩。”

阮霰对这话感到好奇“你不是已醒来数日”

“直到今日,我才被允许喝酒与吃饭。前几日只能喝药。”边说,谢天明边拉起阮霰,欲往廷秀园去。

但两人还未走出渡河秋,赫见一阵刀风逼来,此意诡谲阴寒,如同深不见底之处飞出的冷刃。

阮霰一把将谢天明推到身后,与此同时召出一柄长刀,挽刀相迎。

狂风扫过渡河秋,卷起凝翠欲滴的草与叶,如漫天纷雨。刀锋起落,气劲被阮霰打散,无须喝令,来者现出身形。烈烈红衣落罢,幽幽骨刀轻转,赫然是雾非欢。

这人勾唇诡笑,幽蓝眼眸中暗光流转,下颌一扬,拖长语调道“哟,真是感人肺腑的旧友重逢,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带我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