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圣人如孔孟之流，而后一个圣人如官家。

官家赵擎在正月二十六官府即将封印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上，再次因为改造沣京的事情，被朝臣们哔哔个没完了。

今日朝臣们嘲讽的不再是长公主赵蔷马车过不了朱仙桥巷，而改嘲讽皇上居然担心将来在朝为官的“爱卿们没地儿住了”。

赵蔷在腊月二十二这日，得到了田正坤的奏疏，却没自己上书，而把消息透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虽说出身微末，能得赵蔷欢喜，自然颇有计谋。她果然不负赵蔷所望，寻了个背景干净且与田正坤有些关系的寒族读书人梁友尚，让他拿着摘抄的书信投递杨氏门下。

杨氏虽说做出一派礼贤下士之态，可梁友尚却是个相貌粗鲁之辈，自然被驱赶了。然后好不巧地遇到了王浚，王浚得了书信，特意让人不要宣扬。可京城这等地方，大庭广众之下的事情，不是王浚说不要宣扬就不宣扬的。而且年关无甚大事，有乐呵看，大家自然就一窝蜂地八卦起来。

好了，贵妃杨氏的话就传了出来，赵擎出言辟谣，朝臣却不相信。朝堂上便群而起之攻击贵妃杨氏干政，有些寒族出身朝臣，更是纷纷站出来嘲讽士林杨氏虚伪。

王浚本来装傻，被人拉出来向赵擎说他看到杨氏如何对待梁友尚的。无奈之下，只得站出来，并把书信拿了出来。

田正坤也是个妙人，读了那么多年书，妙笔生花。他也没谄媚到，把许、江两家的故事写成神话，只是把许蒙的观点加以润色，重点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后，又情感充沛地渲染了“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天下”的观点，更是无比诚挚地表达了民众的“陛下威武，席卷天下”的赞美，以及对天下太平的渴望。

王浚声音极赋魅力，在承乾殿把信读得慷慨激昂，很是激动人心。连最后“圣人尚未飨，吾等不敢逾之”这段内容的谄媚，都让他读得颇为感同身受，众人忍俊不禁。

赵擎当即道：“朕恕尔等无罪。”

王浚当时就痛哭流涕，跪地高呼：“陛下威武，席卷天下！吾愿与百姓共守陛下的天下！”

虽说有人觉得这事儿有点，那啥，可信实在写得太有感情了，便跪地附和起来。

一时间这口号，响彻了承乾殿，激荡着赵擎的心灵。他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百姓啊，多么可爱，可叹的一群人。

他们要的那么少，只要太平，不问索求富贵、名声，只求天下太平。他们奔忙着，有口饭吃啊。

赵擎忽然觉得自己此前狭隘了，以为与士族共守天下，天下才能安稳。而当下，他突然明白了天子是牧民者，理当是民众的守护神，是百姓的陛下、圣人、官家。

赵擎让朝臣平身，而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率先跪地山呼的王浚却又爬起来，扬声道：“臣，信还未完。”

赵擎瞪他一眼，到底没骂他“干什么吃的，留着信下蛋”呢，而是示意怀仁让他继续读。

怀仁高声道：“准奏。”

王浚吸了吸鼻子，把田正坤写的另外一封信，思路也是许蒙的思路，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佐证汝宁府的百姓不是说谎。他把许蒙编半夜鸡叫的故事加以润色写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许蒙说的一些通过观察发现的一些鸡的习性，比如鸡啄癖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