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怀远(1 / 2)

雍城内外一片死寂,等待着回突人的疯狂反扑。回突军营处,却没有任何动静。

冯前等人暗自嘀咕着,莫不是回突大汗死了众人又很快否定了,若人真是死了,现在回突军营应该是混乱一片,看回突军营情势又分明没有。

一日、两日、三日,气氛诡异的僵持着。

放手一搏之后,冯楚微仿佛卸了所有的心气似的,生无可恋。这杳杳天地间,她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这世道也了无生趣。处置好阿娘的后世之后,冯楚微在库房里翻得了阿爹的几坛佳酿,挥退了众人的服侍,独自醉生梦死。

冯前等人知道小娘子郁结于心,不去打扰,自去料理各自的军务。说起来,这回突人仿佛有退兵的痕迹,只不知道是阴谋还是什么。

回突王帐内,阿史勒赤光裸着上半身,左边胸口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上一团团血迹如同印染开的水墨画似的。他面容冷峻的听着属下的军报。沐平处庆朝军队疯狂反扑,已于前日被攻破了,回突大军退回了尼鹿河以西。最让人忧心的是王庭方向,庆朝有一小股骁勇善战的骑兵竟然绕过黑水滩,奇袭王庭,烧毁、劫掠无数。

听到此处,阿史勒赤终于忍耐不住,承认这一次是自己为情所困,贻误了先机了。罢了,事已至此,再继续下去也是强弩之末。野鲁城一战,虽然回突胜了,但也惨胜。况且寒冬将至,也不利于行军打仗,只得来日方长。

阿史勒赤大体上是果决的,下定决心以后就索性一日间撤了个干净利索。临走之际,他坐在马背上,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雍城,回望雍城,还是那样的让他如鲠在喉。

冯楚微在院中喝酒,四周散乱了一地的酒坛,浑浑噩噩间只听得外间吵吵嚷嚷,她懒得再去搭理,是死是活且看命数吧。

影影绰绰间,一个着明光盔甲的身影踏入院门之中,她彻底的睡倒了下去。

等冯楚微再次醒来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寒意。她脑子清明了许多,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身下是高床软枕。明明昨天在睡去之前,她记得有个着盔甲的人踏入院中。盔甲明光盔甲!那是庆朝军队高阶将领才有的样式,她阿爹也有一副的,出征的时候他穿着在身。

“侍依侍墨可在外间”她高声招呼着。

听到里间小娘子的呼唤,房门被打开,大片大片的雪花夹在一股寒气之中扑面而来。门口那块品红色的地毯上落了一层白霜。先进来的是侍依,她待侍墨进来以后立刻回身把门掩住了,避免寒气冲了小娘子;侍墨手里抱着一个精巧的金镶彩宝的雕花暖炉,几步走到小娘子跟前,把暖炉塞到小娘子的被褥之中,一双弯弯的眉眼,喜气洋洋,未语先笑。

冯楚微见着这雪,立刻忘了其他,脑子飞速的转动着,第一场雪终于降下来了看着这阵势还不小,回突大军于旷野之中必然坚守不了多久,只要再撑一撑,兴许雍城能熬过一劫!

想到此她不由得面上浮现粲然的笑容,老天还是给雍城百姓留了条生路!

“小娘子不需担忧!回突人已然撤兵了!”侍依雀跃的回禀着,往日里因为饥饿而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晕,最重要的是那精神头,再不复昨日的死气沉沉。

原来冯楚微自言自语把所思所想念叨出来了。

“什么”冯楚微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昨日,回突兵一夕之间全部撤走了。援军也进城了!”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

侍墨此刻完全抑制不住兴奋劲,回禀道,“是安怀远,安将军,是小娘子的未来夫婿!他骑高头骏马,手持长戟,于乱军之中,杀将而出……”

冯楚微知道侍墨性子跳脱,也不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示意侍依服侍自己更衣。有外客来,还是救援雍城的庆朝大军,她这个冯家的主事者不能失了礼数,尤其是在现在,冯家只余她一人的时候。

重孝在身,她的衣服尽是些素白、鸦青色,又为了见客,头上只虚虚的插了根白玉簪子。侍依见外面雪花紧乌云遮,赶忙给小娘子披上一件黛黑色斗篷。

主仆三人脚步匆匆的往外院走去。

“安怀远被安置在何处”

“昨日小娘子身体不适,锦娘作主,把安将军安置在客院,又请了冯爷作陪。”

冯前是冯家人,又年长几岁,倒也相配。临踏进客院的时候,冯楚微停住了脚步,略一思索,回头对侍墨道,“你去安排安怀远的随从们,我要知道他这一路的详细经过。”

“是。”侍墨领命去了。

得到小娘子的示意,侍依上前叫门,“不知安郎君是否起身,我家小娘子特来探望。”</p>

客房内,军医正在为安怀远胳膊处上药,听到外间人传话,他不由得一动,军医被这一打搅,一不小心戳到伤口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雀跃的心情冷静了几分。命人去迎小娘子到正厅入座,他即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