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6(1 / 2)

大梦想家 星河蜉蝣 5109 字 1个月前

齐达抬眸, 兴趣盎然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的女孩身上。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她浑身衣物湿透, 披着他的外衣, 疲惫地以头抵着车窗玻璃。

女孩仿佛卸尽全身力气,自上车起就一言不发, 静默在自己的世界里。

高速路洒了融雪剂,雪压的路面被车轮碾过,淌着沥黑的雪水。

轮胎缓缓驶过, 粘着路面的雪吱嘎吱嘎响。

“我说。”齐达笑笑,“你是不是得对我表示下感谢虽然相遇的过程不怎么美好,但怎么说你和谢淮也算是我撮合的。”

女孩耷拉了整晚的眉眼终于松动了一下。

她语气疑惑:“你刚没听到谢淮跟我提分手我谢你什么谢你送了我一段失败的恋爱体验吗”

齐达痞笑:“多漂亮一姑娘, 火气别这么大。”

夏夏闷声用头撞车窗:“谢淮这个狗, 他是不是有病我去他——”

她想起乔茹春风拂面般的气质和对她的善意和温柔, 生生把准备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去他妈的”给咽了回去。

齐达:“别撞了, 玻璃撞坏不要紧,你脑袋撞出包谢淮肯定要找我麻烦。”

夏夏眼圈红了:“他都跟我分手了, 才不会管我……”

齐达没说话,狭小的车厢之内气氛有些沉闷,雪夜安静, 耳边一时只有女孩强忍着低低的抽泣声, 齐达将车停在服务站,给谢淮发消息。

【你家小妹妹在我车上哭得昏天黑地,眼睛哭肿了不说,头还磕了个大包, 我很难办。】

夏夏见他在给谢淮发消息,倾身抢他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行字上去。

【她发高烧了,做梦还在喊你名字。】

【我把她送回你那吧。】

齐达提醒:“我劝你不要,警察今晚让胡书荣跑了,他那种人睚眦必报,但凡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一定会回来报复。”

“谢淮让我送你回家,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夏夏:“谢淮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逼,就算胡书荣真的要报复也不会只报复他一个人,我回了常市又怎么样漳市到常市三个小时车程,他去找我很难吗你现在送我回去,说不定明早我就上常市晚报了——”

“——花季少女被黑社会先.奸后杀,正月初一横尸街头。”

女孩表情淡得出奇,仿佛她口中横尸街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谢淮,让他想清楚了再赶我走,你问问他,如果我在常市出事,他会不会自责一辈子”

“就算胡书荣要来报复你,先踩上的也一定是谢淮的尸体。”

“你和谢淮在一起这么久,还不了解他吗”齐达冷静地说,“胡书荣动了你,谢淮哪怕死,也一定会拉他一起进地狱。”

夜深两点,万物寂静。

彼时热闹的新年盛景消失殆尽,穹顶没了烟火华彩,余下幽深的黑。

服务站空无一人,自助咖啡机在黑夜里亮着电源的蓝灯。

齐达买了两杯美式,递给夏夏。

夏夏头发被车内的暖气烘干,披着齐达的大衣,衣摆垂到小腿倒也不觉得冷。

她靠着车子,疲惫地说:“我不想让胡书荣下地狱。”

“我只想要谢淮好好的。”夏夏捧着温热的咖啡,方才被江水浸得冰凉的手掌慢慢渗出暖意,“我熬过暗无天日的十八年人生,好不容易才遇见谢淮,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他过生活,还没来得及让他好好爱我。”

热咖啡被冷风一吹,热气散在凉夜的空气里。

“那种垃圾。”夏夏将手中温了的咖啡饮掉半杯,因为苦涩的口感忍不住蹙起眉,“那种垃圾,有什么资格让谢淮陪他下地狱”

她轻声呢喃:“苦。”

奶精在齐达手里,他摊开慢了一步。

夏夏倒掉剩下的半杯咖啡,随即决定:“我要回去找他。”

齐达拦住:“不行。”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夏夏定定看向他,“谢淮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齐达顶着她思索的目光,别开眼睛,解释,“我他妈跟谢淮交流也不多啊,他昨晚一个电话说胡书荣把你带走了,害我大过年的连老家都没能回,除此以外什么都没跟我说……”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说……”夏夏顿了顿,毫不留情戳穿他的谎言,“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卧龙江谢淮离开的时候,胡书荣派人跟着他,还在他手机里装了监听,他没办法打电话报警,警察是怎么知道胡书荣在这的”

齐达尴尬地笑:“我和谢淮打小认识,熟得不能再熟,一起打了十多年游戏,有好多别人听不懂的暗语。胡书荣盯得他死死的,他给我打电话表面是来借钱,可真正的意思只有我懂,毕竟兄弟一场,这忙我不能不帮。”

夏夏:“兄弟一场,熟得不能再熟,你连他在想什么都猜不出来”

齐达见夏夏不好骗,索性不装了,坦然道:“对不住,猜出来也不能告诉你。”

夏夏说:“不用告诉我,你把我送回去就行。”

“那不行,我答应过谢淮。”齐达正色,“如果你出危险,这责任我担不了。”

“真不送”夏夏静静看他。

“不送。”

夏夏脱掉身上的外套,拉开车门扔了进去。

她身上依旧是那件昨晚在家穿的t恤,经过一天磋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她藕节般水白的手臂被寒风一吹,不多时就冻得红红的,她抱着手臂,耳边碎发被吹得凌乱。

“我自己走。”她冷漠地说。

齐达:“……”

“……你知道这里到市区多远吗等你走回去天都亮了。”他眯眼威胁,“你再闹我就给谢淮打电话,让他亲自收拾你了啊。”

“谢淮回你消息了吗”夏夏问。

齐达瞥了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谢淮不知道在做什么。

“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你吗”夏夏淡淡道,“我刚刚忽然想起,落水的时候谢淮的手机装在口袋里,就算没有被江水冲走,泡了那么久估计也报废了。你还要继续打吗”

齐达放下手机,无奈地仰头看天,打算拖延时间想想办法。

可他什么也看不到,天上除了厚厚的乌云和飘落到他脸上的雪花,屁都没有。

夏夏转身,沿着空荡漫长的高速路一个人走。

齐达:“你们俩的事自己说清楚,别折磨我一个外人行不行!”

夏夏充耳不闻,固执踩着路边没有完全消融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朝漳市的方向走。

齐达追上去,被女孩搞得几近崩溃:

“——这都他妈什么野路子啊”

清晨。

光线朦胧,太阳未完全从地平线升起。

街上行人稀疏,偶尔有车辆穿行在笔直的城市街道上,年初一的鞭炮声立体音般轰鸣在耳侧,无数受到惊吓的犬吠声从城市林立的高楼间绕出,和爆竹声一起嚷得鼓膜隐隐作痛。

谢淮走出警局,身边警察一再叮嘱:“如果胡书荣再来找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谢淮淡漠点头,警察的话响在耳畔,又被更响的鞭炮声冲散,过了他耳朵,却没入耳朵。

他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过,近三十个小时没睡,人被寒冷和困倦包裹,几近麻木,对疼痛的感知已经不明显了。</p>

那噼啪的声音响了很久,带着谢淮的思绪回到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