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尤贞儿素来知道黄妙云不会说谎,她料想是秋桂没听明白话,才办错了差事,便同黄妙云道:“早知道你极喜欢这花,直接让人送给你,还惊动了舅母,秋桂那丫头,我看是要好好挨一顿板子了。”

尤贞儿虽然待人温和,但是她与张素华一样,御下很有一套,该严苛的时候绝对不含糊,说要打板子,很可能不是开玩笑的。

但尤贞儿和张素华立足不易,虽说她们在黄府也待了数年,可府里多是黄家老仆,说到底不是她们自己人。秋桂是尤贞儿的心腹丫头,在黄家有些体面,尤贞儿不会打心腹丫鬟的脸,这样太伤自己人的心了。

黄妙云伸着手指头,拨弄着花瓣,头也不抬地说:“表姐都说要挨板子,那就是要挨了。”

尤贞儿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她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攥着帕子语气不自然地道:“……当然要挨。”

黄妙云抬眼看着尤贞儿,笑问:“反正这府里也只有我喜欢这花,留我这儿也是个好归宿。是不是”

尤贞儿瞧了一眼莲瓣玉兰花盆上,她知道,花盆底部上用端正的行楷写着花儿名,字迹遒劲有力,儒雅得像储归煜他本人一样。

其实这花她的确不算很喜欢,但六盆花里,只有莲瓣玉兰和望春玉兰的盆底有储归煜写的字,所以这两盆花里的心意,她想要,但黄妙云说喜欢,她也只能拱手让人。

尤贞儿盯着花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留你手上,的确是好归宿。”

黄妙云打了个哈切,眸光潋滟地说:“我乏了。”

尤贞儿瞧着黄妙云没心没肺的清丽脸庞,一副拿主意全凭喜好毫无心机的样子,起身笑道:“那我便不打搅你了,你且睡会儿。”

黄妙云点点头,让留香送尤贞儿出去。

尤贞儿走后,黄妙云就真睡了,尤贞儿则回院子里同张素华通气儿,她说:“果然跟女儿猜想的一样,是秋桂那丫头听错了话,妙云送另外的两盆玉兰花给舅母,舅母察觉出来,才问了妙云。否则以妙云的脑子,哪里想得到去舅母跟前告状,直接就来找我要了。舅母性子刚烈护短,她知道了这事儿,派人来要花也是意料之中。”

张素华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双肩一松,喝了口茶,舒舒服服地往引枕上一靠,她忽然想起送花来的是世子夫人手下的人,又问:“那玉兰花,可是归煜送给你的”

尤贞儿点了点头,蹙眉道:“望春玉兰和莲瓣玉兰底下,有归煜表哥写的字,我认得,虽是托了表舅的名义……”

但应该是送给她的吧。

张素华沉默良久,才叹息道:“寄人篱下,终究是短人一头。”

尤贞儿垂眸,谁说不是呢,她又拧着秀眉道:“我在妙云跟前开玩笑说要打秋桂板子,谁知道妙云真接了我的话,娘,您说打还不是不打……”

张素华冷笑道:“打!这事儿你舅母不知道就罢了,她既知道了,就不像妙云那样好糊弄,打几板子做做样子就是。好容易培养起来的丫头,别伤了她的心。”

尤贞儿点了点头,在内宅最重要的不仅是上面人的心,下人的忠心也是当主子的立足的根本之一。

张素华绞着帕子,忧心忡忡地道:“世子夫人这次办的玉兰花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尤贞儿惶恐地抬起头,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替储归煜挑选正头妻子。

她与储归煜自幼.交好,但一直发乎情止乎礼,越距之事从未做过,她今年都十四了,他依旧没有挑明的意思。

尤贞儿眼眸里有浓重的担忧之色,道:“我出身低微,只怕世子夫人想让我做妾侍。”

张素华拧着眉头,握着尤贞儿的手,愧疚地垂头道:“都怪当娘的没本事……”

尤贞儿又反握着张素华的手,扯了个笑,道:“谋事在人,不谋取一二,怎么知道老天爷让不让成事。”

张素华颔首,提醒道:“世子夫人既然开始上心郎君的婚事,估摸着看你的眼光也不同了,你今年都十四了,亲事该有定数的年岁了,从今往后你和敬文千万注意分寸,不要叫外面的人有说头。”

尤贞儿一笑,道:“娘您放心,此事我知道进退,幸好敬文表哥也是守礼的人,待我和待妙云是一样的,我待他,也和妙云待他是同样的,不会叫归煜表哥误会。”

张素华感慨说:“敬文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你们有缘无分。”

若非储归煜流落在外几年,如今又跛了腿,张素华也是不敢做这个想头的,难得储归煜对尤贞儿又有心思,这桩亲事简直是天作之合。

尤贞儿脸上笑容淡了下来,她念及黄敬文眼色复杂了几分,随即又道:“我得去见归煜表哥一面。”

张素华为难道:“今早我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她的头风又犯了,我要去伺候她,不好脱身。若叫周妈妈带你去侯府,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些。”

尤贞儿道:“不妨事,我常去的一间书斋在咸丰坊的丰城胡同外面,离侯府的族学不远,我去的时候,自然就能见着人了。”

张素华不担心尤贞儿在这些事上的手腕,便含笑道:“明儿早你戴我的鹊登梅金簪去。”

尤贞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