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死(1 / 2)

臣妻 阮阮阮烟罗 2781 字 1个月前

按规矩, 她这般行止,极为僭越,若是后宫妃嫔如此, 定遭贬位治罪,若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嘉仪如此, 也是要受他狠狠斥责的, 但皇帝面对温蘅, 生不出这些心思来, 只走上前去问她,“夫人用过早膳没有”

温蘅微微点头, 眸光仍落在手中奏折上, 皇帝看她看的是温羡递来的折子,握住她的手道“郑太医说夫人该少食多餐, 夫人再陪朕用一点吧, 这折子上的事, 朕讲给夫人听就是。”

他携温蘅至膳桌旁坐下,边用着薏仁膳粥, 边同她讲着定国公府谋逆案的调查进展, 看她听得专注认真,犹怕她会因希望突然落空而受刺激,毕竟此事极为复杂, 什么样的枝节突然横生都有可能,遂在言至末尾时,小小地泼了一点凉水, 道此事庞乱复杂,可能一时之间难以彻底查清,让她莫要心急,真相需要时间,也定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冤情得雪,善恶有报。

言罢,皇帝将一碟她近来爱吃的玉芙糕,拿放到她面前,劝道“夫人再吃一些吧。”

他听人说,生孩子是一件力气活,再看温蘅除了腹部隆起,身上并无多少丰腴,一如从前清瘦,心中担心,颇想将她喂得精神健壮一些。

但温蘅却轻摇了摇头道“我吃不下了,陛下慢慢用吧,我出去走一走。”

这“走一走”,也是郑太医嘱咐过的,皇帝忙让云琼等人跟着小心伺候,又温声嘱咐道“时候不早了,夫人略走走就回殿歇着吧,小心外面日头晒着。”

已是日上三竿了,平日里,皇帝这时候该正召见朝臣议事,昨日令传今日面圣的朝臣,也已等在御殿之外,温蘅在春纤的搀扶下,走出殿门,朝外走了十来步,便望见了候在御阶之下的陆峥。

陆峥亦望见了她,与其他伫立不动、直接无视她的朝臣不同,朝她这个无名无份的罪人之后,躬身行礼。

自那日太后寿宴后,温蘅再未见过陆峥,此时乍然相见,背负着天下皆知的风月丑事,以一个按律当诛的罪人身份,再不是从前身为“辜先生之女”时,可与小陆将军随意闲谈的时光,与他近交,怕还会坏了他的声名,遂微垂眼帘,欲掠走离开。

但,小陆将军却当着其他朝臣的面,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再一躬身行礼,自袖中取出一方雪白丝帕道“稚芙知道微臣今日入宫面圣,便央求微臣,将这帕子,转交给夫人,微臣原想着面见陛下时,道出此请,既已先见着了夫人,便斗胆当面献给夫人。”

温蘅接过那方雪帕,见那帕子一角绣着青碧的蘅芜花叶,绣工瞧着稚嫩得很,虽似极力认真刺绣了,但针脚仍不免有些歪歪扭扭,手抚着问道“这是稚芙亲手绣的吧”

陆峥含笑道“是”,“稚芙近日在家学女红,央着教导嬷嬷先教她学绣蘅芜,便是想将亲手所绣的第一件绣品,送与夫人。”

稚芙上次在紫宸宫住了七八日后,便被她姑姑陆惠妃派人送回家去了,温蘅与稚芙许久不见,心中也是想念,收下这方雪帕道“烦请将军替我谢谢稚芙。”

陆峥道“怎敢担夫人一声谢,该是微臣与稚芙,谢谢夫人才是,那道攒心梅花络,规整精美,若无夫人相助,稚芙可编不出来。”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将军不必言谢”,温蘅看向陆峥肩臂,问,“将军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陆峥再一拱手,“早已大好了,多谢夫人关心。”

温蘅忙虚扶陆峥直身,“将军是为救我伤的,我关心是应该的,将军如此言谢,倒使我越发惭愧了”,她言至此处,不由面露歉意,“将军为我,两三月拿不得刀剑,我该多多上门探望的,只是”

陆峥见她如此,立道“夫人不必挂怀,夫人善意,微臣心知心领”,微一顿,又道,“人生在世,常有许多不得已,夫人先前与微臣不得相见,如今却可在此相谈,可见人世际遇常变,一时不代表永久,今时身陷低谷、仰见阴霾,明日或可就见海阔天空,夫人万事当放宽心才是。”

温蘅听他这话,似有深意,沉默不语,又见陆峥深望着她道“前路或还将有坎坷,万望夫人切莫低沉,万事宽心为上,养好身体,平安诞下龙裔,迎等来日。”

承明殿内正用早膳的皇帝,原正喝着碗内的薏仁粥,不经意间一抬眼,透窗瞥见陆峥那厮,竟正站在温蘅身前,与她深深四目相望,抖着张破嘴皮子,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把温蘅似听怔了,亦深深地凝望着陆峥,看得他登时一口粥呛在喉咙里,抖肩直咳。

赵东林忙上前为圣上拍背,拍了没两下,就被圣上一把推开,止住咳嗽的皇帝,匆匆漱了个口,就大步向外走去,人还没走到他二人跟前,就先高喊了一声“陆峥”

陆峥闻听圣音,自是立刻回身跪拜,恭呼万岁,皇帝走至温蘅身前,见她手里拿着一方簇新的雪帕,帕子上还绣着一角蘅芜,本就微皱的眉头,登时皱得更深,唇角也跟着微微抽搐。

敢情陆峥这厮,还敢在御殿之前、在他眼皮子底下,赠帕挑逗温蘅,与温蘅私相授受

心头醋火,立在皇帝心中翻搅,可搅得再厉害,也不能在温蘅面前,显露出太多不快来,皇帝只能微咬着牙,凉飕飕道“这帕子,绣得挺别致啊”

跪在地上的陆峥回道“这是微臣小女稚芙为夫人所绣,今晨微臣临出门前,小女稚芙央求微臣,将这绣帕献与夫人。”

又拿女儿做幌还打量着蒙他呢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皇帝忍住从温蘅手中将那帕子抽走扔了的冲动,只和声对她道“朕听人说,疏雨榭那里的重台莲开了,夫人可慢走至那里,坐歇赏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