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下的战马一瘸一拐,慢慢地走着。
右眼上方的伤口剧烈地疼痛,头部眩晕几乎令马超无法坐稳马背。低头只见胸甲上满是鲜血,呈现出凝固的酱紫与流动的鲜红。而左胸所中的那一支刺穿铠甲直伤到肺部的利箭,使得马超一呼一吸之间嘴里和创伤不断地涌出鲜血的泡沫。
回顾身后的士兵们,四千余人的部队只剩下数百人,看着那一张张憔悴的面容,他们都和马超一样的疲惫、一样的濒临死亡。
西凉之锦,此时再也没有初入草原时那般的耀眼,那般的骄傲。
锦绣战袍,此时早已不知道丢弃在了哪里。或许,就在那晚混战当中,被乱兵给扯了去。又或许,是自己在奋力厮杀时,它已经随风飘去
而这些西凉铁骑,此时也不复当初追随马超时的那般冷漠激昂。不过,他们望向马超的,仍旧是一抹无悔的敬意。
那一夜,不知是几家部落还是几十家羌族部落同时围攻马超。纵然如此,马超仍是率领他们奋然冲锋出击。奈何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五万余羌人包围,若不是最后白马羌和青衣羌两部落出现,暗中放了水,恐怕马超早已葬身于那茫茫的黑夜当中!
然而,直至那次之后,马超才真正知晓了铁羌令的威力!
以前,马超与阎行,不过是在这草原上演一出猫戏老鼠的游戏,谁猫谁鼠还尚未可知。因为纵然阎行人数众多,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可马超手下的西凉铁骑,都是配备了马镫的骑兵,并且还是一人双骑。论脚力与耐力,足足要比单凭腰腹双腿来驾驭战马的阎行部落要强上一大截。可后来,自阎行动用了铁羌令、命令所有羌族诛杀马超之后,马超就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几乎找不到一处藏身之地。
直至现在,马超及手下的西凉铁骑已经三天三夜未休,而那些可恶的羌族,仍旧如见了骨头的野狗一般,紧紧咬在马超身后,并且,时不时还要防备其他羌族部落从一旁围杀.....
幸好,这几日,马超也从其他羌族部落口中得知,长安援军和自己老爹的部队已经出现在这草原上,而假若老天还给些面子,让丑哥和贾诩顺利找到自己留下的标识,那么,自己有可能还会逃出升天。
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此时,马超听到了地面微微地颤动,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团尘土自远处地平线迅速靠近不断扩大,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那是敌将阎行统率的西凉铁甲精骑和羌族部队。
敌人正向此方向急速挺进!
马超不禁苦笑:自己一直在草原上苦苦挣扎求存,到了今天,难道依然摆脱不了被阎行打败的结局
刹那间,敌人的铁骑洪流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耳朵已经什么听不见,喊杀声在耳鼓中翻滚,淹没了一切。
面临死亡,马超心中忽然有一种残酷的放松感:什么穿越主光环笼罩,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什么改变乱世的终局、强大汉恢弘之音,好象都离他远去,一切不过是虚念妄想罢了,自己一个普通的技术员,以为继承了西凉锦马超的身体和武力,就能改变历史那滚滚不变的巨轮
意识渐渐模糊,恐惧和痛苦慢慢离去,这就是死亡的怀抱么
用力睁大眼睛,马超忽然发现此时此刻的天与地颜色是那么美丽:美丽得只剩下死亡的瑰奇。
黄色的天空,绿色的大地,做为最后的葬身之地,不也是一种归宿吗
马超笑了,他最后的想法,居然是想看看阎行面对自己,是怎样的面容和神情。而他身旁的庞德,此时虽然也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微微抽动了缰绳,挡在了马超跟前。
“少主,庞德随你征战草原,也算死得其所了。”庞德苦笑一声,神态,却是那般祥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