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残\文\学:)杨修很容易从卫凯的脸上就分辨出了他的心理情感,那是一丝恐慌、一丝胆怯、一丝恼怒以及一丝焦躁不安。
说实话,杨修之前一直想不出马超究竟如何做,才能借着拜访卫家的机会,一举斩断卫家对马家的阴谋。现在看来,马超这一温柔不见血的一刀,的确很好解决了这个难题——延请卫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卫凯入马家为官,很容易就让世人得知马家对卫家的友好态度,更会让天下士子对马家的博大胸怀交口称赞。同时,将卫家这个关键中间人限制在自己身边,那卫凯除非有三头六臂,才能在马超和暗影的眼皮底下搞出那些小动作。
一个暴露了身份且被看住了间谍,其作用还不如一具有价值的尸体。马超这一箭双雕之计,实在让杨修忍不住在心中击节赞叹。
可令杨修想不到的是,马超的计划非是止于此。在卫肃和卫凯两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马超又开口向卫肃问道:“卫家主,不知您膝下如今都有何人”
卫肃一时不知马超何意,突然被马超问起之后,下意识回道:“老夫命薄,长子伯岚去年冬天莫名其妙一跤跌死,次子仲道先天不足,身体柔弱,早于前年便撒手人寰。只有幼子卫暇无灾无病、有望继承家业。然本性顽劣不堪,难登大雅之庭。”
“家主何必如此自贬公子”马超微笑摇头,很是欣赏地望着卫暇道:“我观令公子器宇轩昂,看起来也是习过武艺之人。而且卫家家风严谨,令公子定然也学过五经之书。如此文武之才,正当为国效力啊。”
卫肃这个时候有些慌了,听马超语气之后,赶忙起身叩首求道:“将军,老夫如今只有一子在旁,区区家业虽然不足挂齿,却也是祖上荫德,老夫不敢抛弃。更何况,如今犬子尚未婚娶,未能与卫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家主所言差矣,大丈夫志在四方,雏鹰不离窠臼,何时才能搏击长空”马超显得很是热心,赶忙扶起卫肃,大言不惭夸口道:“况且说道婚娶之事,雍凉司并四州多少名门望族适龄女子能逃过我的眼睛令公子交给我,保证不出一年,便会娶上一位称心如意的好媳妇,绝不会辱没了卫家门楣!”
这样的条件听在卫肃耳中,他当真见识到了马超口蜜腹剑的厉害,当即只能倚老卖老,挣扎着不起身,痛哭流涕说道:“将军!老夫膝下就这一子,不图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平平安安。将军一片恩情,老夫心领了,这乱世之中,或是再从了将军,那卫家说不定就此断子绝孙,如此罪孽,老夫万不敢冒险啊!”
马超见卫肃如此固执,似乎一时也无话好说,当下也不再坚持,只是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道:“哎,毕竟不是一代人。想我青葱年少时,一心只想立马长枪一世,铁血英雄一生地活着,为黎民百姓、为汉室社稷、为家族荣耀登上顶峰,不惜卧雪尝胆,血饮沙场。如此,该是怎样的豪情满怀,不虚此生!”
“纵然不能如此,我亦想以管仲、乐毅自比,任由天生的智慧跳跃在阴谋漩涡当中,冷眼笑看世人论我痴笑疯癫,只需心知自己目光远在何方!纵然高山流水无知音,也求呕心沥血博得青史留名。”
这两句极具煽动性的话飘荡在卫暇耳中,他已经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思绪不由随着马超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进入那午夜梦回的世界:今年不过十八岁的他,跟马超根本不是一个心理,他这个时候幻想人生、冲动任性几乎是本能。
“我总认为,当我身死灯灭之时,回望前世今生,也得有一股英雄气在世间…….”马超说到这里,眼神不由瞥向了卫暇。这个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壮志满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似乎看到一块璞玉埋没在泥土当中却无力挽救一般。
“父亲!”卫暇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跳出,慨然跪下开口道:“我愿加入马家军,不负将军厚恩,重振卫家家门!”
“孽子,还不住口!”卫肃这下身子都有些摇晃,听得卫暇竟然自投网罗,当下恨不得狠狠捶死这个听了别人两句话就将自己和整个家族买了的憨货。可马超在场,卫肃有苦难言,只得转口道:“战场上兵危战凶,你那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去做什么除了送死,给将军添乱之外,还能如何!”
马超听卫肃如此训斥自己儿子,当下都懒得开口:无知的年轻人,总是在遭到反对的时候,反应越发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