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公主还朝(1 / 2)

坤宁 时镜 3623 字 25天前

姜雪宁没想到谢危在等自己。

她抱着那只匣子走出府门, 看见外边候着她的那辆车还有旁侧立着的剑书时,几乎有种记忆倒流回两年之前的错觉。

待得掀开车帘入内,看见谢危, 便越发恍惚起来。

他正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上的衣褶, 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便道“走吧。”神情寡淡,倒不似等了她许久。

眉眼的边缘略挂着点淡淡的倦意, 但并不明显。这并非是因为他不大倦累, 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 连自己都觉得无所谓, 旁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除了他坐在她床榻边的那不知是真还是梦的一晚, 开战这一段时间来,姜雪宁几乎没有再见过他。

前方战线推进迅疾,后方若不能跟上便会脱节。

吕显厉害归厉害,管的也不过就是“钱粮”二字, 且无官职在身, 也不敢说有完全的眼界和权威能将后方的事情料理妥当, 谢危自然是要处处照应。甚至可以说,战线的后方远比前方要忙碌。

姜雪宁轻轻道了一声“先生好”, 便安静坐到了谢危对面。

她手里还抱着那匣子不松手。

谢危抬眸看了一眼,道“此次迎回公主后, 你心愿该了了。接着离开边关,准备去哪儿”

姜雪宁没想他会如此直白,然而一转念又觉实在正常那晚吕显都听到了, 谢危对她的打算有所了解也就不足为奇。何况他洞悉人心, 倘若连她这么点小心思也看不穿,哪儿还配当什么当朝帝师

只是

她手指搭在木匣的边缘, 垂眸道“不敢告诉先生。”

谢危道“这时候又肯说真话了。只不过我若不让你走,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姜雪宁沉默下来不说话。

谢危看她这样子也觉得万般堵心,有那么一刻是想不管什么话兜头给她骂过去,把她给骂清醒了。可又好怕,骂醒了她,她就义无反顾地跑去找张遮。

马车出了城,朝着雁门关的方向驶去。

当年沈芷衣去和亲时,是暮色四合;

如今他们去迎她还朝,则晨光熹微。

车内好一阵的沉默。

谢危过了许久,又向她抱着的匣子看了一眼,想起当年那个泣不成声、抱着膝盖哭的少女来,于是问“沈芷衣何德何能,值得你为她这般倾尽所有、赴汤蹈火”

这言语间未免有些讽刺。

姜雪宁只觉被这话扎了一下,抬眸望向他,瞳孔里多了几分冷淡,只道“殿下对我很好。”

前世她对沈芷衣的印象,着实算不上好。

可这一世,她不过是在清远伯府的重阳宴上为她描摹了一瓣樱粉,说了那样再明显不过的一句讨好的话,竟就真的被她以诚相待。

奉宸殿里读书,她就是她的靠山。

明知道她秉性也不好,可相信喜欢之后,就纵容她,庇佑她。无论旁人怎样诋毁她,沈芷衣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原先怎样对她,后来便怎样对她。

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在波云诡谲的宫廷里沉浮,竟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赴鞑靼和亲,接受身不由己的未卜命运

姜雪宁忘不了两年前,几乎已经被软禁的沈芷衣,在鸣凤宫中为自己庆贺生辰。还有子夜时分,那碗由宫人悄悄端来的长寿面

只记得哭了好厉害的一场。

面汤里都是眼泪珠子掉下去的咸与涩,到底好吃不好吃,反倒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了。

姜雪宁眨了眨眼,慢慢道“殿下这样的人,先生做不了,我也做不了。”

她这话说得很认真。

然而谢危只冷冷扯开唇角“身陷囹圄,受人掣肘,为人刀俎之下的鱼肉,这样的人,谢某的确做不了。”

姜雪宁被噎得无话可说。

索性不说了。

随着外头天色渐渐放亮,修建在两山要扼处的雁门关,终于渐渐近了。

关外的风沙,将附近一片片夯土的城墙,吹刮出无数沧桑的痕迹。

城门楼上高插着飘飞的旌旗。

更有围城随着山势连绵蜿蜒,其外修筑着三道大石墙与二十余道小石墙,几乎将整座关城围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关内是中原沃土,关外是荒野风沙。

沈芷衣还记得自己一路从京城远道出关时所见到的种种景象。

物候变迁,从繁华到荒凉。

那时车过雁门,她回头看,灰白发黄的城墙,在暮沉沉的黄昏里染了血似的,有一种凄艳的壮美;向着未知的前路望去,则是落日沉没,空阔的荒野上风声呜咽,一条蜿蜒模糊的道路一直往前伸展而去,却仿佛连接到天边,永无尽头似的。

两年的艰苦磨难,她没想过,自己竟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年少时的玩伴,已经成为统御三军的将帅,此刻便在车驾的前方,骑在一匹乌蹄骏马的背上,渐渐明亮的天光都落在他的肩上。

沈芷衣只觉出了一种物是人非。

甚至满心苍凉,并无太多喜悦。

她隆起的腹部,昭示着她即将为人的母的事实,也不免使她忧心自己很快就要面临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