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虽然极度危险，却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不过也才二十一岁，眼也不眨的开枪他还做不到。另外，一旦枪响，引来更多的狂热人，他们更加难逃一死，他的子弹不够杀这么多人。

尹川的心已经嘣到了嗓子眼儿，心跳大声得几乎自己都能听见。

可幸运的是，前仆后继的狂热人奔跑时与怪叫声盖住了这细微的一切。

窗外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怪叫着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可能是智商根本不足以分辨谁是真的静止。

尹川这才小口小口地呼了一口气，差点被憋死了！

他这才注意到车内还有一男一女，都处于静止状态，从中控台上两人牵着的手可以看出他们是一对情侣，只不过都已经被冻得僵硬，后座有一大半都堆满了行李，大概是约好要一起去避难。

难怪尹川觉得这么挤。

他和柯炎大腿挨大腿，手臂挨手臂，简直是要紧紧相连，比那对情侣还亲密。

柯炎刚回过头想说什么，两人的鼻息就纠缠到了一起，吓得尹川赶紧退了退，避免自己有揩油的嫌疑，脸还礼貌性的红了红，用气音道：“现、现在怎么办”

他们虽然逃过一劫，却被困在车里了。

后面追上来的狂热人没能跟上大部队，骤然失去目标，却迟迟没有离去，各自占领车辆、空地，没有目的的徘徊，只要有活物经过，便会蜂拥而上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柯炎：“……”

他是想说，外面乌云压低天色暗沉，可能有暴风雪。

他本来是计划赶到春楠市度过一晚，第二天再赶路。现在看来，他们贸然从车里出去是死路一条，得等到暴风雪，借它掩盖痕迹才可以脱身。

目前一回头就能亲到对方的情形，再加上之前尹川喊他那声宝贝儿，柯炎觉得说什么都有点不合适了。

等吧。

天黑了。

他们已经困在车里几个小时。

呜啦啦的雪风开始吹了，气温下降了许多，车窗外都结起了冰凌。

除了渐渐响起来的风声，没有电、没有灯光，也没有月亮，那些狂热人不知躲在了哪里，可能埋伏在附近。这里除了积雪自然反射出的微光，几乎无法分辨周围的环境。

柯炎不断在思考，也在等最好的逃走时机。

病发之广是他始料未及的，结合自己醒来作出的一切决定，他都觉得过于鲁莽，这本不是他的风格。

眼睁睁的、思维清晰的被困在身体里什么也做不了，让他醒来后急于上路，却被困在这样的境地里，他值得好好反思，这世界根本没有生物静止、发病那么简单，恐怕会有更多的灾难。

大脑在重新规划，高速路不能走，其它的路可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应该怎么才能避开户外人口较多的区域……

“柯炎。”

一片漆黑中，小声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路。

柯炎：“嗯”

一直都很安静的尹川：“我想尿尿。”

柯炎：“……能不能憋住”

尹川：“我都憋了好久了，再憋就要流出来了。”

柯炎：“……”

头痛。

他或许不该带上尹川，对方在酒店好好的，也不至于面临这种局面。

于是柯炎难得发了善心，随手拿过一个中控台喝空的矿泉水瓶：“尿吧。”

尹川摸了下，委屈巴巴：“你在这里，我尿不出来。”

柯炎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我会塞住耳朵。”

谁知道尹川有点急切地说：“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尿不出来啊。”

他加重了那个“你”字。

因为喜欢的人在这里，所以才尿不出来。

柯炎：“……”

那就憋死吧。

尹川却小幅度开始动了，像慢动作一样，他轻轻地爬起来：“我去外面尿，保证很小声很小声，不会引人过来的 。”

他要出去，必须得从柯炎身上爬过。

他先搭过去一条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姿势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格外暧昧，像骑乘在柯炎身上一样。

柯炎能感觉到尹川脸上上灼热的温度。

他一定是在脸红了，柯炎能想象到尹川眼睛都发红的样子。

一个没节操的人，却偏偏爱脸红。

尹川腿上一软，差点踩空，车子蓦地晃动了一下，积雪扑簌簌下落，附近传来一声“嗬嗬”声，很快又归于宁静。

柯炎伸出手一把稳住了他纤细的腰。

更暧昧了。

两人都装作无所察觉，车厢内一片沉默。

过了片刻，尹川轻轻拉动把手，车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像一只敏捷的猫，从车门夹缝里钻了出去，他知道车门关上会有声，便留下了一道缝隙。

一阵冷风顺着那缝隙吹了进来，柯炎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忍耐着，等着尹川尿完进来把车门合上，另外也凝神细听外面的情况，提防有狂热人发现尹川。

堂堂柯家人从领导者沦落到替人尿尿把风，也就是几句话的光景，地位便一落千丈。

过了一两分钟，尹川还没回来。

冷风还在吹，柯炎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家伙真的丝毫没有危机感，真的不怕死，简直随时都可以拿命开玩笑。

风声加剧了，远处忽然一声大喊划破了宁静的假象：“柯炎！你先不要出来！听我指令！”

随着这声音传入柯炎的耳朵，似乎有全体狂热人都出动了，躁动四起，怪叫声、跳跃声此起彼伏。

尹川在干什么！

柯炎从里往后看，积雪却遮住了后车窗，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尹川的声音隔了远了些，再次大喊：“现在！出来往前跑！不要回头！！来啊你们这些杂碎！有种来追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