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 / 2)

江采莲抚着照片,是日思夜想。

这一别又是两个月,等到春望回来时,她肚子都鼓起来了。怀孕初期,那种不适折磨着她,以前有佣人伺候着,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想到这些,江采莲莫名有点伤感。

怀孕后,她的情绪波动很大,胃口也不好,外加上天冷,更是打不起精神来。

江晓月很担心。

她当过医生,晓得这是孕妇的常态。她不让妈妈碰凉水,就抢着刷碗,还学着洗衣服,尽可能地帮着妈妈。

怀孕了本是好事,可采莲的状态却让人放心不下。

江太太就带着豆豆搬回了公寓。

“采莲,春望不在家,妈妈来照顾你……”

江太太来了,江采莲的心绪稍稳。

江瑞丰也跟着搬了过来,家里就剩下江采文和余书遥了。

余书遥成亲后,依然在杂志社做事,家务活儿多是江太太担着。江太太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大高兴。

按理说,媳妇不是该孝敬婆婆嘛,到了她这里咋变了个样?看看她忙里忙外,跟个老妈子似的,采文媳妇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江太太去了采莲这边,就得了解放。

虽然每天要去里弄小组报到,可那是工作,跟做家务可不一样。

进入十二月之后,北方天寒地冻。

“抗美援朝”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敌方电台大肆叫嚣着,散布着谣言,敌特分子猖獗起来,破坏活动时有发生。

在这种背景下,申城更是首当其冲。

潜伏下来的特务又冒了头,搞破坏的,贴反动标语的,发展下线的,层出不穷。甚至还妄图刺杀市委领导,制造国际影响。

保卫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清理运动势在必行。

申城是个六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解放后,对这座城市的改造是一步一步进行的。解放初期以安抚为主,采取的是宽大政策,对那些帮派分子只要不捣乱就既往不咎。可外部形势发生了变化,那些蛰伏下来的帮派分子和外围成员都不安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安定因素在加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帮派分子的检举工作开始了,只要改过自新的就不予追究,对首恶分子要严厉打击。这时候,申城各区的基础组织已经建立起来了,市民们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了,想隐瞒历史可不容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里弄小组开会动员,忙个不停。

江太太出去做宣传,豆豆就裹着小大衣跟在屁股后面,提着糨糊桶,拿着小刷子,帮着刷标语。豆豆认了不少字,那些标语口号都会背,跟个小宣传员似的。

与此同时,禁烟运动也大力开展起来。

一夜之间,全市大大小小的烟馆一律关门,地下窝点被清理整顿,旧社会残留下来的不良场所都被取缔了,各种不良习气被一扫而空。

看到这种变化,江瑞丰是拍手称快。

这就是新社会跟旧社会的不同,一个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一个是为了少数官僚资本服务,这中间有很大的区别,也注定了极少数反动分子是要被清理改造的。

一九五零年就这么过去了。

其间发生了不少事儿。

最震惊的莫过于奸商拿了军用订单,以次充好坑害志愿军战士。全国各地的工商税务联合公安局齐动手,一举抓获了一批为首分子,可造成的损失却是无法估量的,因为劣质棉纱、急救包、过期药品所造成的危害很惊人,直接导致了志愿军战士的伤亡。

无商不奸,这是老话,放在解放初期的商人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做了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日后打击奸商的行动,这些人都难以逃脱。

当然,这都是后话。

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江晓月也迎来了八岁生日。

一大早,江采莲煮了五个个鸡蛋,给晓月庆生,一家人也跟着沾沾光。

江晓月握着一枚鸡蛋,瞅了瞅日历。

“姆妈,以后就按阳历过生日啊,这样好记一些……”

江采莲点了点头,去年就是按阳历过的,元月三号是挺好记的。

吃了早饭,江采莲找出了皮尺。

“娇娇,妈妈给你量量个子……”

江晓月跑到门后贴着墙,江采莲用粉笔划了一道杠杠,用皮尺量了量。

“哎呦,娇娇都一米二三了……”

相比起去年,江晓月长高了六公分,这是好事,可烦恼也来了。

江采莲拉开衣柜,瞅着那些外套。这都是以前做的,去年穿着就有点短,今年怕是穿不上了。

“娇娇,看看这些大衣和裙子都小了……”

“姆妈,让外婆改一下就好了……”

江晓月出了一个点子。

那大衣短了,把边放下来,贴一层内衬不就有了。江采莲把外套收拾了一下,江太太看了看,又比着晓月量了量尺码。

“采莲,这几件改改还能穿……”

江太太摸着那些料子,质量很好不能浪费了。

不光是娇娇,豆豆也有这个问题。

小娃娃蹿得飞快,那些毛料外套都短了一截子,好在江太太的手很巧,改了好几套让孩子替换着穿,还说“小娃娃正长个子,用不着添新衣裳……”

江太太接了任务,就忙乎开了。

她拆拆补补,拿不准的就交到了裁缝铺子里。

娇娇的大外婆是个手巧的,什么活儿都拿得下。不过,那边生意忙不开,太公就戴上老花镜帮娇娇改衣裳,这一下就多了几套能穿的,过年也不用添新衣裳了。

腊月里,又冷了几分。

夏爹爹来信了,却未提到归期。

江晓月担着心,怕夏爹爹上战场,虽然那是很光荣的事,可真轮到自家头上了,却是一百个不情愿。

这时候,江晓月很佩服那些军烈属。

战争年代,她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独自养育着孩子,照顾着公婆,满怀着希望和憧憬,终于迎来了解放。战争一打响,又送走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看着他们戴着大红花登上汽车远去,满是担心和牵挂。

可在人前,家属们却不愿流露出来。

这是时代赋予的使命,带着无上的荣光和自豪。为祖国奋勇杀敌,是每一位革命军人的精神所在,甚至不惜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江晓月做不到,妈妈也做不到。

这种担心和牵挂放大开来,甚至影响到了心绪。可日子终究要过下去,只能一点一点地去适应,去面对,去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