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果出来了(1 / 2)

七零妇产圣手 金面佛 6665 字 1个月前

余秋听几个哭成小花猫的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将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 不由得又心疼又好笑。

她挑高了眉毛“就这点儿小事?”

田雨急了,直接跳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这很严重的,余秋。”

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是大问题。

田雨清楚地记得, 他们巷子里头有个姐姐叫二妹头, 平常老喜欢跟男孩子混在一起。

大人们都让其他小孩离她远点儿, 说她是女流氓不学好。街道里头有个流氓学习班, 她每次都会被推进去学习。

可惜学习班结束了, 她也没学好,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 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后来有一天晚上,她跟个男流氓亲嘴的时候, 被工人纠察队逮到了, 然后他们拖着她上台去劈斗。

他们让她“坐飞机”, 后面有人踹她的屁股, 二妹头站不稳就从台上滚了下去, 脑袋砸在了石头上,淌了好多血。

田雨跟学校里头的女同学被带过去看劈斗, 二妹头就在她眼前摔断了脖子, 下面也在淌血。

她们都吓坏了, 好多人往外头跑,田雨被推倒了,就摔在二妹头旁边。

二妹头认出了她,还说了一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是二妹头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也有可能是二妹头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晚上,田雨就听母亲说,二妹头死了。

有人说她是摔断脖子死的,也有人说她流产了,淌血淌死的。

田雨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她只知道二妹头就这么死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夜的噩梦。她想起小时候跟弟弟叫街上的小流氓堵住了,问他们要钱。是二妹头直接抓着夹煤球的火钳过来,打跑了小流氓,还给她跟弟弟塞了个莲蓬,让他们不许哭了。

她就抽着鼻子吃莲蓬,结果吃着吃着那莲蓬变成了二妹头的脑袋,在淌着血。

第二天早上,她妈才发现她发了高烧,整个人都已经烧糊涂了,嘴里头一直喊着二妹头姐姐。

她们从小在一条巷子里长大,田雨管二妹头叫姐姐。只是二妹头变成女流氓之后,她们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她不是坏人。”田雨哭得没有办法停下来,“我妈说是因为没人管,她才会这样的。她小时候是整个巷子里头最懂事最能干的姑娘。”

二妹头的妈妈生病去世,她爸爸又找了一个,二妹头跟她哥哥就没人管了,后来二妹头成了女流氓,她哥哥变成了小偷。

田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妈说没有妈妈是不行的,男人根本就不管事。我下乡的时候,我妈说,千万不能犯个人作风错误,不然就完蛋了。”

田雨觉得问题的关键就是余秋没有妈妈,于教授虽然没有在给小秋找个后妈,可是他工作这么忙,根本就顾不上关心女儿的事情,没有妈妈在旁边提点着,所以小秋才犯错误。

“都是我不好,我说要关心照顾帮助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田雨一边哭一边做自我检讨,“我还说要给你做入团介绍人,可是我这个介绍人很不合格。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好。”

余秋看着她又伤心又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心疼。

她搂住了田雨的肩膀,开始哄小姑娘“没有的事,我们家小田老师最好最棒了,我们家小田老师做了好多的事情。”

田雨却一点儿也没被安慰道“你哄我,我们睡在一个窑洞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太不关心你了。”

余秋赶紧揉着小姑娘的脑袋,柔声细语地安慰“怎么会不关心呢?我们小田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我们小田了。”

结果田雨嘴巴一撇,又开始掉金豆子“你别骗我,我又不是二丫。”

余秋一颗心都要化了,真是恨不得将一脸孩子气的小姑娘揉进怀里头好好地稀罕一回。

她赶紧甜言蜜语“怎么会呢?我们小田是大姑娘啊。二丫还是小孩子呢。”

郝红梅也小心翼翼地扯余秋的衣服袖子,小声嘟囔着“小秋姐,你不要不当回事。我这次过年回家,有个阿姨家里头出事了。”

她家的女儿也是下放知青,不过去年通过招工回城了,还找了对象结了婚。

但是结婚第二天,那位阿姨的女儿就被赶回了娘家,因为新郎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

这件事闹得非常大,那阿姨的女儿被逼得要自杀。因为单位也在追究她的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厂子革委会一直追着她要她交代流氓罪行。

那位姐姐实在承受不住,就吊在了单位的门框子上,但是因为关她的那间屋子年久失修,木头已经腐烂了,结果门框子折断,她摔了下来没死成,又让人看了笑话。

本来郝红梅家里头是从来不跟这个小女儿说任何这方面的事情的。

但是发生了这场悲剧之后,郝红梅的母亲严肃地跟女儿做了交谈,告诫女儿千万不要犯错误。

因为一旦出了事,就算男方被处罚了,女孩子也没办法抬头做人。人家照样会觉得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永远低人一等。

要是找了对象结了婚,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别人都能拿这句话压死你,让你永远没办法翻身。

陈敏也拉着余秋的手,忧心忡忡道“小秋,你还记得那个人吗?就是那个绒癌。”

“何东胜跟她没关系。”余秋立刻替自己的男友辩白,“当时她溺水了,何东胜只是在现场急救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陈敏急得跺脚,“我是说她后来那样了,流了产回来,就是她治好了病,她也过得很艰难。”

他们这些赤脚大夫离开县医院的时候,张楚茹就没有单位了。当时负责通知的人一开始说是让她自己好好养病,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适应工作岗位。

后来张楚茹的母亲在追着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班,那人就不耐烦起来,毫不留情地鄙夷道“你女儿做了什么脏事,你自己心里头没数吗?她这个样子还要当国家工人的话,那以后人家怎么看我们厂里头的女职工?还以为个个都这样进来的呢。”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就是一句托词,反正想找事情的时候,总归都能找到理由的。但是张楚茹个人生活作风的确留下了话头子,叫人一捏就是一个把柄。

陈敏满脸忧虑“小秋,这个事情太严重了,你不能啊。”

女孩子不能犯错误的,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余秋看着这三张写满了担忧的脸,心里头又软又糯。

她不觉得这些姑娘可笑,她只觉得满满的感动。

就好像祥林嫂一头撞在香案上,以此来反抗改嫁,没什么好值得被嘲笑的。整个封建礼教社会,不都一直强调从一而终吗?烟锁重楼,那一座座贞洁牌坊锁住了多少女人的人生。

祥林嫂不过是封建社会合格的教育品,而哪个时代的统治者不希望自己的子民是这样顺从的合格品呢?有自己的思想就意味着不稳定啊。

眼前的这三个小姑娘正是符合这个时代教育需求的正派姑娘啊。

与其苛责嘲笑她们,不如想想这个时代究竟有多荒谬。

何况她们还怀揣着如此真诚的心,希望帮助自己的朋友。

余秋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墙上的钟“你们等会儿,我先去处理病人的事情,等忙完了再回来跟你们好好说话。”

陈敏赶紧跟着起身,也要出去,结果却被余秋拦住了。

她指指小姑娘的脸,连连摇头“算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要出现在病人面前,人家要被你吓到的。”

陈敏顿时羞愧不已,感觉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们光顾着哭了,居然什么正经事都没做。明明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

余秋摸摸她的脑袋“你去打盆水,你们几个好好把脸洗洗,然后用毛巾敷敷眼睛。要是我事情多,回来的迟,你们就自己看书,青春多宝贵,没机会浪费。”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是他们三个人帮助自己的同伴余秋回归生活正轨,知青的生活当中不应当有爱情,他们应当将所有的精力全部奉献给建设国家。

结果余秋一回来一发话,场面就全部由余秋控制了,她说让她们洗脸看书,三个姑娘居然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余秋的确也没敷衍她们,她自己上楼,跟病人做了交谈,然后签过字以后就开了医嘱,叫护士去打甲氨蝶呤。这在2019年是常规用来给宫外孕患者做保守治疗的方法。

等到忙罢这件事情,她又去产房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急重症要处理,这才重新返回到楼下的值班室。

三个小姑娘已经洗干净了,每个人眼睛上都搭着条毛巾,乖乖地敷着红肿不堪的眼睛。

听到响动,田雨要拿下毛巾,却被余秋阻止了“就这样吧,我下面要说的话,我希望你们进了耳朵入了心,就死死烂在你们的心里头,永远不要拿出去说。”

田雨被吓到了,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余秋的名字“小秋。”,似乎想要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余秋根本就没打算停下来“我先跟你们说个故事。”

她说的是张爱玲的《第二炉香》,故事里头的英国姑娘愫细从来没有受过性教育,在新婚之夜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逃了出去。她的丈夫因此被不明所以的人当成变态,丢尽了脸,从此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最终在沉重的舆论压力面前不得不自行了决。

郝红梅到底年纪最小,好奇心最强,一听故事就津津有味,还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评论“这个妈妈有问题吗?她自己都生过两个女儿了,总不可能不知道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能不告诉女儿,完了还带女儿跑到别人家里去一家家的受苦。她这么搞的话,她女儿还怎么嫁人啊?”

陈敏也在旁边愤愤不平“肯定不嫁人了呀,你没听到,她家还有个大女儿,大女儿的丈夫也是这么自杀,然后大女儿一直没结婚吗?

天呐,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她逼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婿,然后让自己两个女儿再也不可能嫁出去,就这么一辈子生活在她身边。”

田雨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到底要干什么呀?”

“这就是她想干的事情啊。”余秋微微一笑,“她可以营造出一个没有性的环境让女儿永远都是他的附属品,永远也没有办法拥有正常的生活。这不是纯洁,这是变态,这是在剥夺人的正常情感和正常需求。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与性丑陋的人难道是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吗?既然如此丑陋恶心,他们是不是应该唾弃父母,居然这么恶心地把他们生出来?作为恶心的结晶,到底是什么鼓励他们顽强地活下去,竟然没有恶心自己?”

田雨忐忑不安地喊了声余秋的名字,像是要阻止她再说下去。直觉告诉民办教师,她的同伴会说出非常可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