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非常佩服这个年代的老师,她搞不懂吴老师是一个人怎么兼任语数理化4门课的。而且每一门课都逻辑清晰,知识点简明扼要,一拎就是一串子,一目了然。
吴老师摸了几天学生们的底子,就让学生们要有的放矢,不能什么都拼命抓了。
胡杨的物理化学知识已经够应付现在的高考,只要在英语语文上头多花花功夫,问题就不大。
刚好这两项是田雨擅长的,现在的语文有严重的政治化倾向,小田老师当的差不多一年民办教师,这方面摸的最清楚。
至于英语,她一直在勤勤恳恳地背单词呢,刚好可以督促胡杨共同进步。
投桃报李,小胡会计也可以在数理化方面为田雨帮助。
同样的,大家可以发挥所长弥补其短,互相帮助学习进步。
上课不成问题,住宿也没什么悬念。这都进了五月天,晚上又不冷,大家伙儿直接在教室里头将两张桌子一拼,就是张床。
后来大队书记害怕他们从桌子上滚下来摔出个好歹,赶紧想办法给他们安排地铺,好在杨树湾的砖头也是现成的。
眼看着学生跟老师的矛盾解决了,更大的矛盾又接踵而至。
杨树湾这个补习班实在太过于声势浩大,直接引起了备考生们所在的各个大队的不满。
应届高中生们人在学校里头一天到晚上学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挣生产队的工分。
可是这些下放跟回乡知青算怎么回事?明明国家选拔的是在基层劳动的工农兵学员,他们一个个都忙着看书学习,连地都不下了,莫不是真要当官老爷喽。
不拿队里头的工分,各家各户自己补贴娃娃也不行。
平常无事也就算了,大家捏捏鼻子,给娃娃们行行方便。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收麦子下秧子,紧接着还有双抢,这是农忙时节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往常这个时候,手艺人们都得回乡参加农忙。
发展到后面,各个大队已经开始派民兵直接过来捉人回去。
没的这个规矩,以往推荐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谁脱离劳动生产。怎么现在开始考试了?就把官老爷的派头拿出来了?
哎哟,别到时候官老爷没当成,我用了农村下地连锄头都抓不住。
红星公社各个大队倒还好,刘主任给大队书记们都做过思想工作,大不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
其他有些公社特别气不顺,尤其是领导家里头有儿女差不多要找机会推荐上大学却又没有通过预考的,那真是看这帮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要是以后都这么考试上大学了,那还有他们什么事?而且更可怕的是,听说以后卫校粮食学校这些地方也都通过考试入学了,谁都没有推荐的机会。
人自己心气不顺的时候,尤其看不得别人风光得意。他们家的孩子上不了大学,那旁人家的也别想压他们一头。
刘主任出面调停了两回,但到底不好得罪死了同事。每个公社有每个公社的规矩,人家的事情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最后还是知青跑去找廖主任做主。自从廖主任冲冠一怒,为所有知青都争取到了高考选拔资格后,廖主任就成了知青们心目中包青天白月光正义使者光明化身。
其实廖主任一点也不想插手这档子事。基层政治有基层政治的特点,他一个县革委会主任也不好强摁着各个公社领导的头。
再说了,他前头拓展了报名范围这件事已经够得罪各个公社的头头脑脑了。知青多上一个人,就意味着人家少了一次机会呀。
然而知青们机灵的很,一早就晓得蛇打七寸,猫要挠痒痒。陈招娣肚里头的娃娃还没生下来呢,就有人要给这小家伙供长生排位。
廖主任被这帮不着调的东西吓得不轻,生怕他们还会起什么其他妖蛾子,只得捏着鼻子走了一趟杨树湾。
下船的时候,革委会主任眉头还皱得死紧。他就瞧着杨树湾邪气,就跟大禹他爹手里头的息壤一样,长得飞快。
哦不对,是什么东西到了他们这儿都能活下来,孕育出新生命。
廖主任挺着肚子踱到杨树湾小学的时候,正碰上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过来拉人。
小周本家一个堂哥是个秀才种子,高中毕业回乡种了两年地,年前都娶上媳妇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参加高考,自然就收拾了行李过来投奔自己的堂弟。
小周原本搭的芦苇棚刚好给这位堂哥发愤图强,却不想大队里头不乐意,非得抓他回去。
堂哥当然不肯,这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要是不让他上场厮杀一回,他死都合不上眼睛。
其他的知青也给他鼓气,跟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骂。有能耐也自己考啊,这会儿气不顺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两边越吵越厉害,简直要捋袖子动手了,廖主任从天而降“行了,一点小事成心瞎嚷嚷,你们也不嫌烦的话。”
他下巴朝前一点,肥嫩的白肉就是一抖,“地里头的麦子割了吗?稻子下了吗?准备好拔秧插秧了吗?我的老天爷,我都忙得脚打屁股,你们还有闲心思在这儿吵架。”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立刻附和“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们躲起来偷闲不下地,让我们活活累死吗?伟大的主席就是这么选拔大学生的?脱离了劳动生产的工农兵学员,还叫工农兵学员吗?”
廖主任瞅了他一眼,晓得这个民兵队长是前头那个的堂弟。他堂哥闹出事情来之后就由这个堂弟接了手。
没办法,管不了,一个大队就是一个宗族。宗族有宗族的规矩,革委会也不好横插一手。
不过廖主任到底心里头不痛快,直接鼻孔里头出气“你也不要说的这么死。文化选拔人才也是国家规定的嘛,我们要坚决拥护主席的政策。既然这样,该通融的还是得通融。买工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特事特办,不用闹得这么僵。”
“那可不行。”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着廖主任同样没好气。要不是今年突然间发生变故,他们家族已经决定了就推荐他去上学。民兵队长虽然风光,可说到底还是泥腿子,这要是上了大学那可是国家干部。
虽然国家政策是工农兵学员从哪来到哪儿去,工人还是回原先的工厂上班,解放军也是回自己的部队。
但农民不同,国家会给农民安排新的岗位,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当上国家干部。
民兵队长平白痛失良机,还不晓得明年会是什么样子,哪里能够甘心。
他对着廖主任也是义正辞严“不行,大忙的规矩就是所有人都得下田劳动,不能耽误农时。你要是能耐到花钱跟老天爷把时间给拨回头,那我保准一句话都不说。”
这话就说死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属于完全不想谈下去的架势。
廖主任叫这人气得不轻,感觉白洋河大队实在过了。真以为那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花钱跟老天爷谈谈?”何东胜笑着从人群外围走进来。
他风尘仆仆的,身上还背着个黄挎包,也不晓得到底从哪儿过来的。
对着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何东胜就是笑“陈大哥,你真是爱开玩笑。哪里要跟老天爷谈,不就是怕大忙误了农时嘛,这事儿好办。你要是让他割麦割稻割油菜,咱们这儿有联合收割机。你要是想叫他插秧,我们这儿也有插秧机。”
他伸手一只小周的堂哥,语气轻飘飘的,“你给你们生产队买两台机子回去,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周围的知青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买台机子多贵了,这哪里吃得消?
偏偏何东胜还对着白杨河的民兵队长笑“陈大哥,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陈队长立刻眉开眼笑,感觉大家果然是老交情了。民兵队长都定期一块儿训练,跟一般的农民可不一样。
他煞有介事地假装出为难的表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算啦,老弟,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让咱们有交情呢?”
他转过头,撇了眼小周的堂哥,鼻孔里头喷气,“那我就做这个主了,一台收割机,一台插秧机,你拿出机子来,你愿意在这儿学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
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上了考场就真是状元呢?真当祖坟冒青烟呢!
他倒是要看看,两台机子债,这个读书种子要扛多少年?
小周听了动静也赶过来,瞧见眼前的架势,赶紧推他堂哥。
发什么傻?赶紧应了这件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场考试再说。要是真考不上欠了债,那就待在山上养兔子剪兔毛,总有一天还了账!
有什么好怕的?待在杨树湾还能饿死他不成?这儿就是捡了树叶子也能卖出钱。
周大哥咬咬牙,应了声“好!”
他要是考不上,他就不回去了,就在外头打散工挣钱,就是捡破烂卖也把债还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洋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锦、懒猫 20瓶;林时一、郗幼菱 10瓶;山楂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