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涌动,横隔内外。
当鏖战至今的机神再度抬起面孔,双眸之中的森严寒意依旧令统治者们心里阵阵发冷。
哪怕早已经千疮百孔,逼近了毁坏的极限。
可他依旧阻拦在地狱的前方。
破碎的装甲如同皮肤,断裂的线路宛如肌理,而裸露出的枢纽便像是遍布裂隙的骨骼此时此刻,垂死的巨人却宛如无事一般,迎着破灭的风,笔直的向前。
雷霆之海的风暴和亡国的血海无法将他埋葬。
来自升华者的意志附着在死物顽铁之上,便令早已经濒临崩溃的钢铁巨神再度运转,审判之剑涌动着火焰,轰然鸣动,将影境爬行而至的巨怪撕裂。
就好像撕裂了一张微不足道的薄纸一样。
“刚刚不是还火热的很么,各位何必去意匆匆”
在漫天的血雨中,奥西里斯嘶哑的笑着,向着敌人们发出邀请,“别着急,咱们才刚刚开始呢”
于是,破碎的星辰燃烧着,再度向着深渊冲驰而去
就在他身后,湍急汹涌冥河洪流隔绝了一切去路,只给对手们留下了唯一的选择。
战争还没有结束。
以这涌动的死亡为界,我们不死不休
在冥河之内,高悬的世界之树上,盖亚嘶鸣,挽歌无止境的向上攀升,如此刺耳。
就仿佛最后的,垂死挣扎。
在世界之树的最顶端,七道神迹刻印迅速的震颤着,闪烁着,难以为继。
无法分辨,蹂躏耳膜的究竟是挽歌还是世界之树的哀鸣。
谁都不知道,在经历了连番重创之后的盖亚,是否能能够被这一具枷锁所束缚和隔绝
阿斯加德、尼芬海姆、约顿海姆、穆斯贝尔海姆使用九道不同的神迹刻印,以九中不同的地狱精髓代替北欧所划定的九界格局。
倾尽了万神殿之内的神性和伏尔甘的锻造,最终环绕以天阙之剑所代表的中庭而锻造成的世界之树
而唯有代表中庭的部分,才是真正的重点。其余所有的神迹刻印,都是为了压制中庭这一领域所存在的。
曾经为了真正的超脱天命,奥丁穷搜全境,发动了整个北欧神系的力量,打造了这一真正能够将现境囊括在其中的神迹,意图悬挂其上,通过献祭自我而得到三柱之中的精髓,阻止诸神黄昏的到来。
可耗尽一切心血之后,所得到的依旧是虚无。
罗马在赌局之内费尽心血的将它复原,原本只是作为备用,在大秘仪无法成立的时候,将其作为备用的替代。
可现在,倘若棋盘内还存在着什么能够阻挡盖亚的东西,恐怕也唯有它的存在了
但是,真的能成功么
马尔斯死死的盯着远方天地之间剧烈震颤的钢铁巨树。
瞪大眼睛。
一瞬间都不愿意眨。
当倾尽了万神殿的储备和力量之后,如今的他也已经只剩下了撑起身体的最后力气,除了等待之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祈祷。
可祈祷不会有用。
神明已死,就盖亚连都站在了人的对立面,成为了他们的对手。
再没有什么能够庇佑他们了。
他们要站在别人的前面,去保护自己仅存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毁灭的洪流将他们淹没。
在那之前,他便只能撑着自己的长矛,等待结果的到来。
而崩裂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每时每刻,都有不知道多少根须生长而出,可重重覆盖的封锁之上,却又会浮现新的裂隙。那些楔进盖亚之上的刀剑剧烈的震颤着,被盖亚的挣扎所扭曲,弹飞。
恐怖的高热从裂隙中喷出,将难近母的面孔烧成了漆黑。
那一张苍老的脸上再无属于复仇女神的狰狞和残酷,也没有了神佛的庄严和高洁,可在无数伤疤的覆盖之下,唯有一双眼瞳依旧涌动着辉光。
“以此残躯,进献璃伽之主”
老妇人嘶哑的呐喊,伸手,握紧了哈奴曼所化的铜棍,沃灌鲜血“大能的圣灵啊,见证于我”
猩红的血色化作长矛的枪锋,自她手中倒持。
连带着她的脚掌一起,贯入了盖亚的胸膛之中,落地生根
活化神迹在抽取着她的鲜血和灵魂,展露最后的辉光,弹压着世界之树中传来的一阵阵激烈的动荡。
啪
一声轻响。
难近母的面孔僵硬了一瞬,浮现裂隙,呆滞回头。
就在盖亚的面孔之上,层层束缚的钢铁根须上骤然崩裂出一道细长的缝隙,向着两侧绵延,生长,扩散
残酷的天平依旧未曾青睐他们的存在。
哪怕将自我的一切都化为筹码,献祭其上,却依旧无法匹敌盖亚所具备的重量。
啪
裂缝增长。
座天使的辉光降下,庞大的车轮之上,一双双眼瞳迅速的合拢,活圣人的魂灵从升起,倾尽了圣棺中所积蓄的力量,化为了四方旋转的火焰之剑,钉进世界之树,将神迹融入了这一片活化的囚笼里,令裂隙的扩展减缓了一瞬。
紧随其后的,是太阳历石中的燃烧骸骨。
回旋的日轮之上落下一束粘稠如血的焰光,落入世界之树,这便是第一太阳所映照的原初纪元里,毁灭到来之前最后的一线夕阳。
扩散的裂隙,陷入停滞。
可那代表着最后希望的一线夕阳,却在渐渐的干涸流尽。特拉尔焚烧自己,所换来的最后一粒火种艰难的跳跃着,只剩下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