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琴也点了点头,赞同秦重的意见。徐佑凝视着席元达的名字,过了一会,突然道:“西街由哪位船工负责?”
秦重和千琴对视一眼,都被徐佑的心智所震慑,西街确实藏着一位船工,在坊间鼓吹民众对天师道的仇恨。‘
秦重忙道:“西街的船工叫刘明义,早年读过书,后来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为了乞食活命于半年前加入了船阁,是个收集情报的好苗子!”
徐佑猛然回头,道:“万棋,让左彣进来。”
左彣坐在外面的西北角,四周无人,怀中抱剑,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由于派出去太多的人手,尤其排的上名号的高手都派去贴身保护分散各地的说书人,徐佑怕船阁这边有突发状况无法应对,所以让左彣离开明玉山,来城内坐镇帮忙。只是千琴心性刻薄,口中常带讽刺,左彣懒得听,更懒得跟她斗嘴,于是来船阁这五六日,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待在外面,图个耳根清静。这次徐佑拐道船阁,也是为了要看看他这几日待的如何。
“左郎君,徐郎君请你进去!”
左彣虎目张开,心中似有感应,轻轻抚摸了一下剑鞘。
要杀人了么?
方才在外面已经打过招呼,再者以两人的关系,客套话也不必多说,徐佑直接道:“风虎,你和万棋马上到西街去,将一个叫刘明义的人安全带回来。若是遇到天师道的人阻挠,尽量不要动手,实在无法避免,由你自行决断。万棋,你听风虎指挥。”
万棋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分迟疑,道:“诺!”
徐佑很少这样说话,事态应该十分紧急,左彣没有追问细节,道:“请郎君给我一名带路人,到了西街,指出刘明义即可!”
徐佑点点头,转身望着詹文君,道:“夫人!”
詹文君虽然不直接管理船阁,但对船阁的四名船夫还是认识的,也不征求千琴同意,高声道:“冯九娘,听到徐郎君的话了?你去安排一下,稳妥一点,不要出纰漏!”
冯九娘是船夫中唯一的女性,衣着朴素,相貌平平,要不是在这里见到她,会以为是哪来的村妇而已。也许只有这样的人,不显山不露水,才是搞情报的好手。
她应了一声,领着左彣和万棋去了。秦重偷偷瞧了瞧千琴的脸色,心中盘桓了一会,道:“郎君,你的意思,席元达会去为难刘明义?这……钱塘县治下,顾明府律令森严,席元达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去惹读书人……刘明义在西街名声不小,毕竟跟那两个货殖之辈的身份不同……”
徐佑还没答话,千琴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人第一次来船阁,好像比我们这些长年住在这的人还要明了该怎么办事。要不以后船阁就交给人家管理好了,我啊,安心守在夫人身边,做一个铺床叠被的侍婢就行了。”
“千琴!”詹文君斥责了一句,徐佑挥挥手表示没关系,道:“秦兄,你说的本也不错,刘明义是读书人,等闲没人会去招惹他,但你忽视了一点,就是席元达的性格!”他耐心解释道:“刘明义加入船阁不足一年,行事难免仓促,加上文人多口舌毒辣,定是教唆那两个商贩说了什么过火的话惹恼了席元达。席元达身为扬州治的消灾灵官,位高权重,又得杜静之护佑,处事向来乖戾无比,随心任性,若我所料不差,那两个商贩此时此刻,怕是凶多吉少……至于刘明义,我若是席元达,从商贩口中问出谁人教唆,岂肯善罢甘休?别说是个读书人,就是士族中人,也照抓不误。你别忘了,当初夫人前往富春县,天师道都能拦江行刺,还有什么恶事是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做不出来的?”
所谓情报,其实就是窥探人心,从蛛丝马迹中推测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然后做出应对的法子。秦重被这番话说的心服口服,当着千琴的面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拱手退到一边,摸着长须不再言语。
千琴嗤笑道:“你仅仅听了这么点讯息,就凭空臆断席元达如何如何,处理情报若简单至此,夫人还养着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干脆都拉到田里做耕地的佃户好了……”
徐佑微微一笑,道:“术业有专攻,你是情报方面的行家,真拉去耕地那叫浪费人才。不过千琴小娘似乎看不起佃户,这,我就不乐意听了,耕地其实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行业,让你做不一定做得来……”
“你!”
千琴每次斗嘴都说不过徐佑,还气的一肚子火,尤其詹文君站在他那边,实在忍无可忍,怒道:“好,既然你说的这么自信,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要是席元达真的派人去抓刘明义,我立刻离开船阁,不再插手这里的事。要是没有,你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船阁一步。”
“胡闹!”
詹文君刚要说话,被徐佑打断,笑眯眯道:“可以,不过赌注改一下,要是我赢了,你日后要听我吩咐,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不许再顶嘴,更不许在腹中骂我。要是我输了,日后遇见你自行退避三舍,若退无可退,就执弟子礼,如何?”
千琴一脸狐疑,徐佑笑眯眯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好人,但这样的赌注对她而言利大于弊,诱惑力太大,哪有不赌的道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