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道真缓缓跪地,凝望着徐佑,美眸无声而落泪,唇角凄凉的笑意却是从没有过的真切和温暖,声音愈发的柔和,道:“将军若要我死,我可以立刻自尽,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徐佑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竟不由自主的走前几步,伸手拭去她的泪滴。鱼道真微微侧头,娇嫩如初雪的肌肤在徐佑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擦,闭上了眼睛,似是呓语,又似是倾诉,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受尽人间苦楚,被师父收养后入了无为幡花道,从此修习明镜倾城之术,先有欲无情,后有情无欲,至情、欲两忘,方得大成。然而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六天要我以此身侍虎狼,忘却礼义廉耻,于暗影中踩着刀尖行走,位高者如太子也好,卑贱者如胥吏也罢,无不贪恋容色,供我驱使,直到遇见了将军……”
她的眼底深处,异芒乍起,柔胰抱住了徐佑的大腿,以极小的频率蠕动,若有若无的幽香从衣裙包裹着的玲珑娇躯散出来,道:“将军俊美,世所无双,文采风姿,冠绝天下。武力雄居四品,龙蛇起陆,引而不发;兵锋兴于扬州,奇谋神运,乃定青徐。救危救倾,扶弱主而承祧;虎啸风生,继霍氏之嫖姚……如此伟略男儿,我阅尽南北,只将军一人,尤其你不受明镜倾城之惑,心志清净如莲池,我既无力反抗,又仰慕将军,今后愿洗心革面,甘为将军禁脔,允我生则生,许我死则死,再无二心!”
徐佑双目渐渐失去了焦点,神色恍惚,抚摸着鱼道真的秀发,刚想说话,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脑海里轰鸣一声,顿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幻象之中。
旁边的何濡仅仅受了一丝波及,也差点中招失去了自控力,清明拂袖击散那股异香,拉着何濡退出牢门,正要拔剑杀了鱼道真,被何濡拉住,道:“别急!再等等看!”
清明不解,道:“等?”
“对,等!”
何濡冷静的道:“你难道没发现七郎是故意诱使鱼道真发难的吗?明镜倾城,这种媚术我闻所未闻,但危害太大。所谓大道如一,媚术无非以‘色声香味触法’来惑人心智,驭为己用。想要破媚术,必须明心定持,以毒攻毒。只有趁陆令姿的死讯乱了她的理智,逼其拼尽全力和七郎一诀生死,才有可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若七郎赢,则鱼道真受媚术反扑,今后为奴为婢,再无法脱离七郎的掌控……”
“若是郎君输了呢?”
“别忘了,七郎初入虚境时,于无边幻境之中度过了多少世?鱼道真再神通,也比不过道心玄微,这场争斗,她输定了!”
透过牢门,可以看到徐佑紧闭着双眼,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鱼道真俏脸粉腮,红唇微启,娇嫩如新蕊绽放,旖旎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再不知是真是幻。
又过了一个时辰,徐佑露出痛苦之色,苍白的脸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气,肌肤里的脉络清晰可见,且在逐渐的膨胀和透明化,杀白长绝都不曾颤抖过的手,此时却在无意识的颤抖着。鱼道真恰恰相反,她的体内仿佛正有业火熊熊燃烧,从脸颊到脖颈到双手,全都呈现出斑点状的大范围的嫣红,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的缠在徐佑身上,就像冬天的冰凌雪柱上插了一株妖艳的梅花,诡异莫测又泾渭分明!
何濡和清明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明镜倾城,到底是何等厉害的媚术?竟然和徐佑平分秋色,较量了这么久不分胜负,并且从外部看上去,徐佑似乎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
……
天光大亮,鸡鸣喈喈,清明数次忍不住想要介入战局,以他乾坤一体的天性,任何媚术都对他无用,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介入之后,究竟对徐佑有利,还是对鱼道真有利?
以何濡的桀骜,都不敢再小看明镜倾城,所以阻止了清明,这个时候,只有对徐佑坚定信心,这是他的战争,生死胜负,一肩担之!
“噗!”
徐佑吐出一口血,倒退三步,双目睁开,光明照耀斗室。鱼道真浑身出水,衣裙湿透,萎靡不振的样子如同被暴雨摧毁的雏菊,却还是挣扎着屈膝跪地,双手交叠额头,颤颤巍巍的道:“郞主!”
没有赌咒起誓,没有大表忠心,可这简单的郞主二字,比方才她夸耀徐佑的那番话真诚了无数倍。整个人也变得全然不同,之前的故作臣服,总隔着一层薄纱,内心深处的疏离和防范,瞒不过何濡的鬼眼经,可如今的跪地俯首,赤落落的把身心放开,任由徐佑予取予夺。
世间有无数种征服,因利益,因武力,因情感,因恐惧,鱼道真则是四者合一,又从灵魂层面被刻下了徐佑无所不能的印记,再兴不起任何和他为敌作对的念头。
徐佑扶她起身,微微笑道:“我不会承诺什么,但日后你会明白,跟在我身边,或许是你最好的选择!”
鱼道真没有说话,回首前尘,好像做了一场大梦,直到现在,梦醒了。可若问平生皆是梦,除梦里,无人知!
(无边幻境那一章关进去了几个月,最后改的面目全非才重新放出来,所以具体过程只能略写,反正知道这个斗法很牛逼很牛逼就行了,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