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说温子攸,我们再来看朱智”
何濡对男女情爱没有半点兴趣,温子攸愿意为爱抛开名利和权位,那是他的选择,虽然愚不可及这人世间的血腥沼泽,是那么容易退出去的吗君不见朱智的追杀在后,逃不逃得过尚在两可间,但不管怎样,温子攸的勇气,还是让人刮目相看。
“朱智图谋关中,可以定论。至于他为何图谋关中依我看,不外乎两点一,他的最终目的,只求担任秦州刺史,凭借关中的地形险要,又远离金陵中枢的优势,关起门来独自尊大,逞弄个人私欲。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只要关中还在大楚的统治之下,以朱智的聪明,必然清楚无论朝廷还是七郎,都不会坐视他把关中搞成自家的后花园。二,第一点若不成立,那么很明显,他想割据关中,造反自立”
冬至骇然,道“不会吧朱氏自汉武帝以来,世代盘踞吴郡,出将入相,显赫至极,从未表露过称帝的野心”
“人是会变的之前没有,不代表朱智没有,更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何濡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道“朱智为了夺取关中之地,不知道暗中布置了多少年,但可以确定的是,从白贼之乱起,他终于等到了良机,足足用了十年之久,把天师道、六天、诸姓门阀、楚、凉、魏三国以及你我等全部玩弄于股掌之上,结果我们都看到了,西凉灭国,关中即将落到他的手里,而我们明知这些,却无能为力”
徐佑显然在思索何濡这个看似荒谬的推论,道“如果真的如你所料,你觉得是朱智个人的图谋,还是整个朱氏家族的图谋”
“应该是朱智个人,和朱氏无关”
“理由呢”
“关键在于沮渠乌孤的死”
何濡解释道“如果是朱氏的谋划,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杀沮渠乌孤,而是任由沮渠乌孤前往凉州,然后再想办法收买和利用他。以沮渠乌孤的为人,关中割据,他在凉州的地位就会变得更加重要,可以暗通款曲,左右逢源,可以要钱要粮,养寇自重。也就是说,哪怕朱氏割据,和沮渠乌孤没有根本上的冲突,相反还对他和卢水胡有利”
“所以,朱智布局杀沮渠乌孤,甚至不惜因此暴露出他的真正意图,只是因为他和沮渠氏有不可饶恕的私仇”
“不是沮渠氏,而是卢水胡”何濡叹为观止,道“要杀沮渠氏不难,可要杀光卢水胡卢水胡有整整两万精锐骑兵,打不过也跑得了,除非动用超过十万的部曲把他们困在一个无法突围的绝地这听着似乎不可能,但朱智就是做到了”
徐佑叹道“如此大才,不能为国为民,实属可惜”
冬至突然杀气毕露,道“干脆一了百了,派人暗杀了他,再嫁祸给卢水胡的余孽”
“朱智厉害就厉害在,他的所作所为,我们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没有证据就没办法通过正当手段罢黜他,可暗杀之类的更行不通”
何濡的语气里充满了钦佩,道“暗杀他,怎么给顾陆朱张交代嫁祸江东有的是聪明人,卢水胡要杀也是杀大将军,怎么可能去刺杀一个看起来根本没出手的朱智杀了朱智,得罪了顾陆朱张,他们再和庾、柳沆瀣一气,七郎率大军在外,后方全是敌人,随随便便给你穿个小鞋,比如后勤补给延缓几日,都有可能导致战败的恶果,那时候就算皇帝护着,皇后保着,七郎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徐佑道“朱智何等人物,身边肯定藏着高手,毕竟清明的名声在外,他不会不防千万别忘了,沮渠乌孤就是被刺杀身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二十余名骁勇善战的将军,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修为了”
何濡扬了扬眉,道“朱信”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是有这个人存在,想暗杀朱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冬至抓了抓脑袋,道“明也不行,暗也不行,那怎么办”
徐佑闭上了眼,揉了揉鼻梁,道“总会有办法的”
何濡笑道“办法是有的”
冬至眼睛一亮,道“郎君快说”
“三个字,以势胜”
入了夜,接近初秋,晚间不再那么的闷热,一道黑影闪进了南城的梁州军营,朱智正和朱信在庭院里赏月,看到来人越墙而入,不由站起,忙过去扶住了他,道“穆先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