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沐兰轻轻抱了抱她,道:“父皇老了,满头白发,我的命从他而来,自然也可给了他去,嫁人而已,没那么可怜。我先走了,想单独静静,别来找我,也别来烦我!”
鸾鸟无法再多说什么,目送元沐兰离去,她的身影,从没像现在这样的凄凉。
“来人!”
鸾鸟突然道。
旁边巷口出来两人,躬身道:“鸾鸟大人。”
“将西市冯家牙行的行主带来见我,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诺!”
两刻钟后,冯行主战战巍巍的垂着头,不敢看鸾鸟,也不敢发声,看上去就是老实本分的商贾。
鸾鸟笑道:“我知道你是秘府的银鱼,别装样子了,今日不会取你的性命,只是让你帮我一个忙。”
冯行主听出来这不是鸾鸟的诈术,而是确实暴露了身份,他倒也坦然,一改方才的胆小,道:“大人请说,能做的,我尽力而为。”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徐佑,当初他答应的事,到了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冯行主想了想,道:“可以,但我要离开平城!”
银鱼身份暴露后,只有两条路,要么撤回金陵,要么舍身就义,既然鸾鸟只是让他做个信使,那便趁机脱身。
徐佑很快得到秘府的汇报,吩咐鱼道真继续加大对平城的监控,重点是贺旸的行动轨迹,并分批次撤离可能暴露的暗谍。
鸾鸟当真不可小觑,要不是这次因为元沐兰的事,她主动点破,秘府还不知道冯行主已经暴露,虽然潜伏在平城的人都是单线联系,一人的暴露不会影响全局,然而谁知道鸾鸟究竟掌握了多少线索?
又过了一个多月,新年如期而至,徐佑参加完元日的朝中活动,大张旗鼓的回义兴祭祖。
由清明假冒替代,张玄机陪同证明,徐佑带着朱信悄然离开义兴,前往平城。
两人日夜兼程,一位大宗师,一位二品小宗师,几乎不需要休息,只用了六天六夜就到了平城外。
朱信潜入胡记布坊,和霍覆海接上头,知道贺旸今夜会到歌台舞榭云集的沉香坊饮酒作乐。
徐佑换了大乘教的黑色僧衣,头戴幕篱,于子时潜入沉香坊。
这里是平城最大的青楼,占地广阔,放眼望去,无数的亭台楼阁起起伏伏,中间有各种各样的廊桥相连,桥下引活水蜿蜒而过,灯光溢彩,美不胜收。
楼阁之间,建有数十座圆柱体的高台,数百名舞姬穿着诱人的衣裳,分别跳着不同类型的舞蹈,有北魏最流行的代面舞,是效仿元沐兰戴着鬼脸面具冲锋陷阵的故事编排的舞蹈,铿锵有力,颇有美感。其他还有拔头舞、踏摇娘等等,让人眼花缭乱,不知今夕何夕。
贺旸正是人生得意之时。
脑满肠肥的他和朋友推杯换盏,怀里抱着身段娇柔的美貌女子,叹道:“再过几日,就要迎娶秀容公主,我这惧内的毛病改不了,可惜以后再来不了沉香坊了。”
有人笑道:“渤海公别气我等了,大鲜卑山的明珠被你采了,还有什么不如意?沉香坊的庸脂俗粉,就是加一起,也比不上秀容公主的一根发丝。”
“对啊,我听说成亲之后,渤海公就要封王了,这是一箭双雕,可喜可贺啊!”
贺旸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满脸的肉一抖一抖,道:“你们这些啖马粪的家伙,只能看到好处,知道公主的武功吗?二品小宗师!十个我不够她一拳打的!”
“哈哈哈!”
众人哄笑,又有人道:“我们鲜卑人还怕这?越烈的马,越是要驯服,几鞭子抽下去,我保你一振夫纲!”
贺旸心里痒痒,手开始上下移动,道:“嘿嘿,我也是这样想的,嫁到了贺府,由不得她使公主的性子……”
正在这时,突然从夜空之中传来黄钟大吕之声:
“元沐兰屠戮我大乘教数十万众,今夜杀了她的夫君,为死去的教众报仇雪恨!”
然后,一道璀璨的剑光掠过。
明月黯淡了几分。
贺旸的脖子出现浅浅细细的血痕,骤然断裂,脑袋咕噜噜滚到一边,肥硕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倒在了桌子上。
鲜血横流。
一黑衣僧出现在沉香坊最高的旗杆顶端,单足独立,负剑于后,淡淡的道:
“弥勒佛坐化之前,传有法谕,凡我大乘教众,定要不择手段,让元沐兰一生孤苦,谁敢娶她,就如贺旸!”
声音消失,人影也随之不见。�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