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游马苦笑说道:“恐怕那位肃王并不知我阳夏的情况。……更何况,单单鄢陵军与商水军,便有近五万之数,又据说,他平定了三川,收编了异族五万骑兵,眼下那位肃王手中攥着近十万的兵权……我想,就算他知晓我阳夏的情况,怕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十万兵……』
邑丘众首领应康与阜丘众首领金勾不禁默然无语。
想他们阳夏一众隐贼,在阳夏一带称霸多年,期间不知遭到过多少次朝廷派来围剿的军队,但以往那些军队,人数顶多就是五千到一万左右,真要是演变到十万兵围攻阳夏的地步,任他们一个个暗杀本领高强,恐怕也难以抵挡那般数量的军队。
“还有一个月……”望了一眼金勾与应康二人,游马低声说道:“去年跟随肃王征讨三川的军队,即砀山军与那两万商水军主力,眼下已回到大梁,受到朝廷的战后犒赏,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各自返回驻地了。……砀山军返回砀山,楚国降将屈塍的两万鄢陵军便可回归鄢陵,而那支商水军主力,也会在此期间回归商水……这就意味着,一个月之后,我阳夏将面对的,不再只是此刻城内那四千商水军,而很有可能是两万鄢陵军外加两万余商水军。那肃王不大可能会将那五万初降不久的川北弓骑召到这边,但鄢陵军与商水军这近五万的兵力,恐怕也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金勾闻言嘿嘿一笑,说道:“这好办,那就在一个月内,干掉那个叫做赵润的小鬼!”
听闻此言,应康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肃王赵润,那是赵偲(赵元偲)最器重的儿子,此子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你杀了此子,赵偲会放过你?到时候,我们都要被你牵连!”
“那你说怎么办?”金勾反唇讥笑道:“难不成向其摇尾乞怜,哀求他放我们生路?”
应康被这句话堵地哑口无言,恨恨说道:“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要是你不接暗杀赵润的那笔账,那赵润岂会注意到我阳夏?……他此番南下,分明是去解决鄢陵与安陵两县的争执的。”
金勾闻言嘿嘿一笑,嘲讽道:“应老鬼,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那五万金,我可是也分了一部分给你,而且你当时也接受了。……这会儿将过错全部推给我,你这家伙,还真是虚伪地令人厌恶啊。”
应康面色涨地通红,张着嘴却半响说不出来,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在旁,游马瞧得心中不忍,因为他知道应康之所以接受那笔钱的原因。
因为邑丘众太穷了,他们不像阜丘众那样接受暗杀的任务,也不利用游侠去抢掠周边的乡绅豪族,只是靠着微薄的赏金经营着。
比如每年深秋入冬时,附近各县狼灾泛滥,而这个时候邑丘众就会出动大量人手,猎杀狼群,向附近县的县令领取报酬。
除此之外,邑丘众全靠阳夏县的税收过活。
说起来也好笑,邑丘众作为一支擅长暗杀的隐贼,却取代了当地县衙的职能,维护着阳夏县内的治安,他们在阳夏县县民所缴纳的税收中收取一小部分,将大部分上缴给颍水郡,即上缴给朝廷。
正是这个原因,朝廷见实在无法剿灭阳夏一众的隐贼,于是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邑丘众也能起到维持阳夏治安的作用,并且威慑力比朝廷再派一名县令坐镇更好。
这就是赵弘润在入城时,发现城内治安不比圉县逊色的原因:阳夏县尽管失去了县衙的管制,但邑丘贼等同于是在行使着县衙职能。
于是,朝廷与阳夏逐渐产生了默契:你阳夏安安分分的,定期上缴该县税收,不许闹出什么事来,我朝廷这边也就不再派军队围剿你们。
可没想到,朝廷与阳夏长久以来的默契,随着一纸对肃王弘润的暗杀悬赏而告破。
不得不说,这就是自己作死,正如应康所言,倘若金勾不接受暗杀赵弘润的那笔悬赏任务,赵弘润几乎不会注意到阳夏,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直接从圉县前往鄢陵,开始着手处理鄢陵与安陵两县县民的。
忽然,一阵隐约可见的喊杀声引起了密室内众人的注意。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尽管他们都知道,此刻他们身处于地下密室,根本瞧不见地面上的情况。
“果然动手了,那些沉不住气的家伙……”
游马长叹了一口气。
早在今日傍晚,在商水军强行搜查城内士馆、强行勒令城内的游侠上缴兵器时,游马便已猜到,今夜必定会发生一场流血。
当然,游马并不认为那位带兵连战连胜的肃王会猜不到这件事。
“那帮蠢货……嘿嘿,就让那些家伙替我们探一探商水军的底子也好。”
金勾桀桀怪笑了几声。
由于笑声太过于怪异,游马忍不住瞧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