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时此刻,魏天子铁了心要责罚玉珑公主,赵弘润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观方才魏天子看向玉珑公主时的眼神,远不止想要惩戒那么简单。
所以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尽快逃走为妙。
眼瞅着赵弘润一行人逃离了这座废宫,站在殿门外的大太监童宪微微叹了口气,迈过门槛走到殿内,来到仿佛正在闭目养神的魏天子身旁,欠身说道:“陛下,肃王殿下已经走了。”
“……”魏天子默然不语。
见此,童宪匍匐于地,告罪道:“此事只因老奴失察,请陛下降罪。”
良久,魏天子长长吐了口气,淡淡说道:“起来罢。此事不怪你,也不怪弘润以及……她女儿,要怪就怪朕自己……”
说罢,他猛地睁开眼睛,沉声说道:“烧了这座宫殿!”
在谢恩后站起身来的童宪,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但最终,他低了一下头。
“是!”
片刻之后,童宪遣散了大部分的禁卫,只留下二十几人,命他们从宫膳局抱过来一捆一捆的柴火,将其堆放在大殿之外。
随即,点燃了那些柴薪。
“你们退下吧。”童宪遣退了那二十几名禁卫们。
“是!”众禁卫依令退到了园子外。
而此时,魏天子则望着那逐渐燃烧起来的柴薪,眼皮不住地跳着。
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那幅画轴,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目露凶光,情绪着实纠结。
突然,魏天子单手抓着手中的画轴,将其递向了童宪,冷冷说道:“烧了它!”
童宪没有接过那幅画轴,他只是低着头,用莫名的语气说道:“陛下,老奴不敢。”
“为何不敢?”魏天子怒声质问道。
“因为这……可能是宫里最后一幅……画像了。”童宪低声说道。
他口中的『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说辞,事实上,这的确是宫内唯一还保存着的一副萧淑嫒的画像。
因为这幅画中的景象,是魏天子至今难以忘怀的一幕往事。
当然,对于赵弘润的六王叔怡王赵元俼来说,可能亦是如此。
“……”魏天子的面庞,狠狠抽搐了几下,只见他瞧了一眼那座宫殿外正徐徐燃烧的柴薪,又望了一眼手中那幅画轴,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童宪,有时候,朕真恨不得杀了你……”
若在以往,大太监童宪听到这种话多半会吓得面如土色,可此时他听到这句话,却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骄傲。
他低了低头,轻声说道:“陛下不会的,因为陛下知道,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无一丝一毫的异心。”
“……”魏天子愣了愣,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见他将手中的画轴轻轻拍在童宪胸口,语气疲倦地说道:“替朕收着吧。……朕倦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恭送陛下。”童宪躬了躬身,待将魏天子目送出园子后,这才直起身子来,尖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救火!救火!”
那二十几名禁卫们从园子外冲了进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灭火,一边在心中恨得直骂娘:你个死老太监,一下子放火,一下子又灭火,真以为咱禁卫每日吃饱了饭没事做?这么消遣咱们?
在心中骂归骂,可这些禁卫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来,一来是童宪非但是魏天子的心腹,而且在宫内权势滔天;二来嘛,此事涉及到魏天子,众禁卫们也是久在宫内的老人,自然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这不,在熄灭了火势后,尽管在心中恨地暗骂死老太监,但那名禁卫队长还是满脸堆笑地来到童宪面前,恭恭敬敬地汇报损失结果——其实就是损失了十几捆柴薪,外加熏黑了殿外的墙壁。
因为童宪太了解魏天子了,知道他会后悔,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打算放火烧了这座宫殿。
“很好。”听完了那名禁卫队长汇报的损失结果,童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他眯着眼睛,尖着嗓子冷笑道:“你等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事应该不需要咱家叮嘱……”
“是是。”众禁卫连连点头道。
最终在离开这座废宫时,童宪忍不住又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画轴,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一幕往事。
『……陛下召奴……萧妃?这……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这该死的贱人背叛朕……』
『……陛下,为求稳妥,不妨双管齐下……奴婢这边有个不错的人选。』
『……谁?』
『……卫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