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龙柱之会还有十六载,张衍自忖也不必急于一时,因近些年来无事搅扰,他感觉功行增进颇速,再有七八载功夫,当可把修为再提升一层上去,到那时候,再去不迟。
他与赵革把诸事议毕之后,便步出洞府,抬眼望了望,现下已是入戌时,天色已暮,远山朦胧,就腾升一跃,回了山巅洞府,运化钧阳精气去了。
很快一夜过去,他自定中醒来,此刻天方破晓,旭日将升,想起昨日温道人临别时所言,便对随侍一旁的景游关照道:“下院之中有一名跋涉万里前来拜师的童子,你去把他带上山来见我。”
景游道了声是,当即出得洞府,起了一驾飞舟便往山下来。
涵渊下院在苍朱峰山脚之下,与正山门相距有十多里路,张衍当日下命建院之初,因还弟子稀少,只有几座精舍竹屋,而随着来拜入此地的弟子愈发增多,才渐渐所有扩增。
可这里本属荒郊,而那些弟子多是神屋山中诸侯贵戚族裔,是以在此住得颇为不适,于是又命仆役工匠造了许多楼阁亭台,起先怕门中责罚,还不敢做得太过,可后来见门中对这番举动不闻不问,也就放开了胆子,将族中一应奢华物事搬到了此处。
后来弟子也是纷纷效仿,更引水造湖,遍植huā草树木,这十余年来,已是将此地营建的颇为精丽,玉树罗生,瑶阶如银,huā谢荷塘,奇石回廊,处处雅致;柳溪竹径,月台方桥,无一不备。
因是之故院中许多弟子除却每日修行功法之外,闲时便出外泛舟游湖,吟风赏月。
张衍听闻此事之后却嘱咐门下诸人不必去管,尽管由得其去。
下院乃是考验弟子道心的第一道门户,是否要求道长生,乃是他们自家之事,你愿学法,我自传你,你若无心于此,自弃机缘,我也不来强求。
此刻晨光初照,下院中早有几名潜心修道的弟子在打磨内气这时见一名头颅奇大的童子乘飞舟过来,认得这是掌门身边的随侍童儿,当中一人上来一个拜礼,道:“景上师今日下山来,可有什么事要弟子效劳的?”
景游目光一瞥,道:“你是丘广?”
那弟子不意景游记得自家的名字,不免露出喜色,道:“正是弟子。”
景游仿似随意问道:“你们这可有一名十岁左右的童子,传闻是自神屋山外来拜师的?”
那名弟子一转念,笑道:“景上师原是来寻赵阳的?景上师且请稍后弟子这就去把他找了来。”
景游大刺刺一挥手,道:“快去快回。”
丘广哪敢耽搁,躬身一礼后,抬脚就走,他记得那赵阳似是住在西北一处偏院中,因其年纪尚幼,又不是神屋山中诸国子民,故而也无人邀他出去游玩,此刻怕还在庐舍内研习蚀文。
不一会儿他到了一座僻静竹楼前,高声道:“赵师弟可在?”
要是以往区区一个才入门的弟子,他招呼也不用打一声,便踏步入内了,但景游来寻此子,让他意识到这赵阳可能非比寻常,倒也不必得罪了。
过有片刻,院子里响起一把清亮且稍带稚气的声音“赵阳在此,外面是哪位师兄?”
丘广道:“赵师弟,我是你丘师兄啊,你可还记得?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此来是告知你,苍朱峰景上师来此,指名要寻你,此刻正在外间等候,赵师弟,你的福缘到了!”
竹楼之内,一只案几前正端坐着一名清秀童子,皮肤白皙,双目清澈,嘴唇抿得紧紧,明明才十岁左右,可身上却透出一股成人才有的沉稳劲,听了此语之后,他心中一跳,暗道:“机会终是来了。”
他来此山中除拜师之外,实则还另有目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道:“多谢师兄前来告知,小弟这就来。”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稳稳走出竹楼,丘广笑脸迎上,亲热执住他手,拍了拍他手背,笑眯眯道:“来,师弟,师兄带你去见景上师。”
赵阳也不抗拒,任由他带着,走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景游面前,丘广稽首道:“景上师,弟子把赵师弟给你带来了。”
景游上下打量了赵阳一眼,道:“你就是赵阳?上我飞舟来,我带你去见掌门。”
赵阳欠身道:“小子闻得求师需诚心,愿徒步上峰,拜谒掌门。”
景游一怔,随后不耐烦道:“掌门岂容你久候,你随我来吧。”
他把手一拿,就把其抓了过来,丢在飞舟之上,再起牌符一晃,腾空而起,往峰上飞去。
二人须臾到了峰头上,景游撤了飞舟,领着赵阳步入洞府,待见了张衍之后,稽首道:“老爷,赵阳已是带来了。”
赵阳入得洞府之后,见一名道人坐于蒲团之上,知晓这便是本门掌门,心内也是一阵激荡,他却连忙压住了,跪下道:“弟子赵阳,拜见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