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游听了,接过鞭子掂了两掂,又看了看白犀身上鞭痕,便凑到其耳边,道:“道兄也是瞧见了,我只底下跑腿之人,非是正主,你若是在舟上不寻麻烦,好吃好睡不闹事,那我也不来鞭打与你,如此你我情面也都过得去,未知意下如何啊?”
那头白犀瞅了他几眼,哼哼道:“我每日要喝三缸烈酒。”
景游笑道:“舟上有的是美酒,此事好商量。”心里暗骂一句,“醉不死你!”上去一牵缰绳,那头白犀果是跟乖乖跟他往舟上去了。
张衍与众人话别之后,又单独把傅抱星叫来,道:“为师这便要走,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傅抱星想了一想,道:“徒儿有一事不明。”
张衍点头道:“你且说来。”
傅抱星大着胆子道:“吴真人性情宽厚,平日对恩师也很是恭顺,执掌仙城之后,不说毫无偏私,但也从无阴奉阳违之举,方才处罚是否太重?”
张衍微微一笑,语含深意道:“涵渊门掌门是你,为师走后,该如何处断,也全在于你,你可明白?”
他在门中时,这几名元婴修士当然不敢有丝毫逾矩,可自己走后,这徒儿能否压得住他们,那便难说的很了,方才提及龙鲤之事,便是对宋、唐二人示之以威,
而对吴素筌这等人却又不同,要设法示之以恩,方才故意找借口处罚,就是要待自己走后,让傅抱星解了禁令,卖其一个人情,好使其感恩戴德。
傅抱星是聪明人,略一琢磨,便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感恩道:“恩师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弟子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张衍目光中带着期许,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其肩膀,道:“徒儿,好自为之。”
言罢,便转身往舟上步去,身后众人一起躬身相送。
汪采婷落在最后,待张衍上了舟,便到得傅抱星身旁,递去一物,悄声道:“小师弟,此是我与姐姐送你的。”
傅抱星一见,却是一只袖囊,猜测里间应是法宝丹药等物,忙是推拒道:“恩师已有法宝下赐,小弟怎能再拿两位师姐的?”
汪采婷哎了一声,道:“小师弟,你一人在此着实不易,师姐给你,拿着就是了。”说话间往他怀中一送,就轻驾烟气,往舟上去了,傅抱星喊了几声也没回头。
过不多久,龙国大舟轻轻一震,舟底飘起层层法箓,好似灿烂金花,便扯断云阶,往外缓缓行去。
傅抱星自小被张衍接来山中修道,又在涵渊门中长大成人,因而师徒感情极好,如眼见龙国大舟远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下难免伤感,在山头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道:“祝师父一路顺风,恕徒儿不能远送了。”
龙国大舟出了山门,行了十日,便出了海,闻得天上雷声阵阵,有墨云涌聚而来。
此是东胜洲外万里乌金雷带,当年张衍来此时,也颇是费了一番手脚,连带龙国大舟受损,才得以闯了过来。
而今他法力大涨,自是不必再如之前那般被动应付,起了玄黄大手左右一拨,就将其轻轻分开,辟出了一条去路,不过数日,便有惊无险闯了出去。
过了此处,前方乃是一片坦途,他便下了舟首,回舱室内打坐去了。
大舟在海上无波无澜行有数月,这一日,景游进来禀报道:“老爷,有清羽门信函到此。”
张衍启程前,曾往清羽门中去了一封书信,言明自己要去拜访,现下有飞书到来,推断必是有事,便沉声道:“拿来我观。”
景游连忙呈上。
张衍打开一看,发现此信乃是陶真人亲笔手书,大意是言其大弟子郭烈强求元婴未果,损了道基,只得自行兵解,因需送往他处转生,是以无暇招待,特意来书以表歉意。
又言近日鲤部动作频繁,劝他也不必再来门中,免生事端,至于那白犀,就权且放在他处。
张衍看完之后,心下不免感慨,当年与郭烈结识时,自己还只是玄光修为,彼此也算性情相投,可一转眼间,两百余年匆匆过去,不想已是物是人非。
他本拟在清羽门下停伫几日,既是如此,便无心再留,催动大舟继往西去,行有三月之后,东海之上祈封岛已是遥遥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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