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顿时来了几分兴致,玄门十派,除却溟沧、还真、少清、骊山等派之外,多为世家大族所把持,挑选弟子的规矩实则是大同小异。
而少清因举派剑修士之故,尤其看重天资禀赋,是以任何族门皆无法立足长久,其择选弟子的方式也与诸派不同,如今既是来此,不妨看上一看,便欣然道:“那便搅扰了。”
与苗坤等人关照之句,他便与荀怀英一道。纵驰飞去,行有一刻,便随其在一处宫观前降下。
荀怀英道:“挑拣弟子乃下岳之事,需往极天之下,我等不必来回奔波,此处有一口玄机泉,能观山门诸事。”
这时一名执事道人自殿中匆匆跑了出来,躬身一礼,道:“真人怎来此处?”
荀怀英道:“我带溟沧使者来此观览山门景物,你且开了禁制。容我等一观。”
道人连忙应是。把手中拂尘一摆,殿门洞开,随后一揖,道:“真人请便。”
两人到得殿内。张衍抬头看去。见百丈远处是一座满是青苔的山壁。有一道清泉,自上淙淙流淌下来,形成一条溪流。只是奇异的是,水流冲至下方之后,形成数十漩涡,每一个漩中,皆是显现出一处景物,有几个似是方才途经之所。
荀怀英起袖一挥,将漩流尽数打散,而后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道灿灿剑光,往水中一落,霎时绽放光明,竟是搅动河溪,再是生出一个涡漩来。
过得几个呼吸,那其中就变幻出一幕景象来。
张衍两步走至溪水旁,望下看去,见此中呈现的乃是一处穹崖巨谷,旁挨一处陡峭山脊,南北走向,形如一线,而此刻正有上千上万人在那里缓慢攀爬,再仔细一看,竟然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甚至还有才七八岁的小童。
荀怀英道:“每年十月,门中开门启观,凡有意入我少清修道者,只需独自爬过这处龙鳍背,皆可为我下宗门人。”
张衍知晓少清选徒不会如此简单,这当是第一关,不过以稚龄之身,能独自过得此处,
荀怀英袖一挥,水中景象一变,却是到了一个断崖山壑之前,周围云雾团涌,犹如浮琼冰纨,草木之上皆是罩了一层寒霜,显是山势高了许多。
而比之方才,此刻崖前不过寥寥数十人。
荀怀英道:“若是过了方才那关,可以习得一套呼吸吐纳之术,若是修行有成,第二年就可来得这中岳处,试过那炼心索。”
张衍问道:“何谓‘炼心索’?”
荀怀英伸手点了点断崖前方,道:“道友请观。”
张衍凝目看去,见那处只有飘渺云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时却有一名少年小心翼翼往那崖前悬空之处踏了一步,身形一顿,居然站住了,而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晃了一晃,仍是站稳了,而此刻他脚下却无物支撑,看去竟是凌虚而立。
荀怀英淡淡道:“祖师曾在此施了法力,唯有坚心忍性之士,才会凝实脚下气索,行走其上者,心志稍有动摇,此索道便会散去,坠入深渊之中。”
张衍看去,如要到得对面断崖,差不多要走上万步,其中但有一步踏空,换言之只要对自身有半点怀疑迷茫,立刻便会万劫不复。
需知这些人纵是练有吐纳之术,可左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山中寒气烈风皆能对其造成影响,能过此关者,那当必是举世罕见的坚忍无畏之士。
正看时,方才那跨步出去的少年忽然满头大汗,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继而身形剧烈摇晃起来。
荀怀英漠然道:“他败了。”
语声才落,少年脚下一空,大张着嘴,手脚乱摇乱甩,仿佛要抓着什么,神情之中带着迷茫惊恐,身形坠落下去,眨眼间,就没入了无尽云雾之中。
张衍问道:“下方可有人施救?”
荀怀英摇头道:“跌落之人若是被救,必然心存侥幸,那设此炼心索便就无用了。”
张衍微叹一声,凡人求道不易,少清乃是一等一玄门大派,又专修剑道,对心性要求尤为苛刻,若是他前身不是去溟沧,而是往少清来,恐也是要折在此处。
荀怀英淡声道:“若是过得此关,便可去对面崖中找寻机缘,我辈在山中埋有十枚剑丸,只要能在三十天内找了出来,便可入得上岳,入我宗门。”
“三十天?”
张衍一挑眉,这山岳何等广大,绵延万里,以凡人之躯,只身下两条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远?要想在其内找出十枚剑丸,那不啻大海捞针。
荀怀英道:“至多三十天,对面崖无衣无食,每隔一月,必将起得一次寒潮,若是还在其内,则必死无疑,到时如还未寻得剑丸,若想保全,则唯有一法。”
他顿了顿,沉声道:“自炼心索上原路退回,待寒风过去后,再往对面找寻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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