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殷思定之后,当即盘膝坐下,目光注视下方,缓缓转动法力,随着时间过去,整片血云忽而涌动起来,而后便降下一片淅淅沥沥的血雨。
他费尽心思把五人请入此处,目的并非是要将之杀死,而是要施展一门神通大法。若是侥幸得以功成,哪怕再多人来攻他也不惧,拖到灵穴凝成那一刻,就可借此一举踏破洞天。
此术名为“借物代形”,神通转动之间,便可把来敌攻势尽数转嫁至他人头上,将之玩弄于鼓掌之中。
虽是看去厉害,但亦有一个苛刻条件,那便是事先需对代形之物施以法箓污秽。
但法箓极是显眼,加之飞动迟缓,任谁也可一眼看破,提前躲了过去,是以血魄宗中高辈修士纵然对此法有所有涉猎,但因其缺漏太大,也甚少在斗法之中施展。
而百里青殷今日所施却是有所不同,得了“血玉烟罗”之助,可把法箓化为血雨,不但让人避无可避,亦是使得玄机深藏,难以察觉内中奥妙。
只是他也明白,以这五人斗法经验,甫一上来便就用上此法,其实很难奏效。
按他愿意,是要慢慢试探拿捏,待其神疲力弱之际,再突然发动,却不想张衍来得太快,打乱了他的计划。
照书信中所言推算,至多再有半个时辰,其人就可到得此地了。
纵然地表有同门负责抵御,可因时间太过仓促,难以布置出什么厉害阵法来,对付寻常修士还好说道,但用来对付张衍这等人物,未见得能阻住多久。
百里青殷眼神冷冽,既然稳妥之法已是不可行,那唯有冒险行事了。
乔正道正行进间,却忽感有异。抬头一看,见天空之中有血丝飘下,只是到了百丈外,俱被正气神符清光挡住,化为烟气散去。
可他神色却是一沉,以他道行,往常灵机哪怕有些许变化。他也能立时感应,但在此间,却是到了自家头顶之上才被发觉。
现在还好说,待到符纸燃尽,那必是应对吃力,唯有设法把这主持血云之人斩杀。才可摆脱这等局面。
他寻思片刻,把身躯一晃,顶上浮出一缕气烟,内里托出一尊大碑,上有雌雄双剑交错,气机缠旋,此物名为“界岳剑碑”。里间自成一片天地,一旦收摄到敌手足够气机,只要对方身在五十里之内,就可把其拖入碑中斗法。
元阳派修士一旦到了里间,法力神通之威,立时陡长三成有余,几乎无有可能败北。
百里青殷在外看得真切,见乔正道浑身金泽剑气环绕。几如火阳一团,光华照出百余丈,不由眉关轻皱。
那剑碑确然是一大威胁,他若施展道术神通,难免会有气机泄出,要是被吸了去,积少成多。难免失机,因而决定尽量把自身气机遮掩,暂且不去招惹此人。
而血云中另几人察觉到血雨淋下,各自也是反映不一。
太昊派史穆华只是冷眼看了看。露出不屑之色,猛然喝了一声,先是周身法力罡风一涌,将雨丝排挤在外,再把手一摊,掌心之中竟喷出一道灵光,而后自里现出一株青竹,碧油油叶绿枝嫩,不过几个呼吸,便就个头猛长,便做了十丈高下。
把双袖一展,就身化一缕碧虹,钻入里间。
此物唤作“万寿竹”,乃是太昊派都广山三宝之一。有百节、千节、万节之分,他这根为百节竹,人若躲藏其中,能守不能攻,法宝过来,至多打去一节,连击百次,方可彻底破去。
不过一战下来,哪怕只余一截尚存,取了回去,拿灵液灌溉滋养,依旧可以在旬月间长了出来。
此宝贵重,他临行前采摘了两根藏在身上,但他吃不准这血雨有何古怪,宁可先入内躲避,也不愿被其沾染。
而在他另一侧,南华派袁子嵘见得血雨,状极潇洒,笑了一笑,轻弹一指,就有无数轻轻白羽,如雪纷纷,环绕身周,雨丝虽密,却概不能入。
同时又起手捏一个法诀,一条玄鳞大蟒自脚底罡云之中缓缓爬出,身长十丈,顶上一朵血红大冠鲜丽夺目,冠中深处,则蹲有一只碧色蟾蜍,拳头大小,晶亮双目转个不停,看去极是灵动。
此二兽一出,他便把其置于前方探路,而后认准一个方向,不疾不徐往遁行,才不过百来步,耳畔嗤嗤有声,迎面有无数鬼头血箭射来,他不由笑道:“正要等你来。”
他在五人之中看去最无主见,然而胆子却要大得多,此刻故意不放法宝遮挡,大摇大摆行进,正是存了引动对方来攻,再与其交手的心思。
那血箭还未过来,地上那条大蟒把身躯一盘,竖起盘在前方,仗着一身坚鳞硬甲,将之尽数挡下。
而在此时,有一柄银勾自他背后血云之中浮出,晃了几晃之后,倏尔一闪,化流光杀至。
袁子嵘似未察觉,竟是动也不动,而那只碧蟾呱的一声大叫,忽然胀大一圈,乍然自大蟒冠上跃起,一口就把那长钩吞下,随后在其主肩上,邀功似地叫唤了两声。
袁子嵘等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攻,轻轻一笑,依旧是朝着原先所行方向飞遁。
师氏夫妇方才下了飞舟之后,便想要与其余四人汇合,然而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诸人所在,亦是猜出这片血云有古怪。
萧月神情略紧,拉着师寒山袖口,道:“夫君,你我道行比不了大师兄,较之史、袁二位道友也差了一些,如今我等分开来,魔宗中人会否先找我二人下手。”
师寒山冷笑道:“夫人莫怕,若是敢来,便让他试试我元阳派命杀之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