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人在对影潭前打坐一夜,到了旭日升空之时,忽有童子来寻,言掌门有请,他便与巫真人携手而行,往元阳派正殿大元正心殿而来。
元阳派与别家不同,派中不列山峰沟谷,百宫千殿皆兴于平原水璧之上,宽广舒阔,一拥千里。
两人出了对影潭后,此时因无繁茂树木遮挡,可远远见得正心殿上鎏金圆顶。
此殿高于诸殿之上,俯览平野,气象森然,整座殿体皆是由琉璃砌成,天光之下,流光溢彩,矞矞皇皇,尽显曜日之辉。
两人齐齐一纵,身化清光,跃空而去,须臾到了殿前正门台上,就落下身来,这处悬有两口古铜巨钟,上有龙纹兽面,一左一右,镇压诸邪。
两人到此,有难免清气外泄,顿时引动脚下金石感应,放出一缕素白金气上行,撞在钟上,顿时发出浑厚声响,正殿飞檐之下,立刻有银铃响应,轻轻晃动,与此同时,更闻鼓音应和,咚咚之声,如雷轻震。
殿前立有两列黑衣剑童,左右合计百数,为首童子听得声响,连忙踩阶而下,躬身道:“两位真人,掌门已在大殿相候。”
中年道人把袍服略作整理,沿着玉阶上行,行过青英桥,走过千步台,用时一刻,最后才跨入大殿之中。
一抬头,就见元阳掌门屈如意坐于正位之上,其人颜容端正,英眉丰颊,生相固然俊美,却不失刚健,身上一袭赤阳动辰袍,身周有三道虹光逐绕,顶上金芒耀眼,有剑气交征之声,煌煌有威仪。
中年道人只觉眼前一片白芒,忙把目光回避,不敢多看,暗道:“未想多日不见,掌门真人修为似又有高了许多。”
元阳派之所以敢与三派争锋,对外号称自家外玄门第四大派,正是因为这位屈掌门修为精深,功行堪能与三大派掌门比肩之故。
元阳派所在之地,为东华正中,虽占地利,可北有溟沧,东有南华、太昊、西有骊山、还真诸派,历代皆被诸派围困。前代掌门之时,面对南华、太昊两派联手,颇有力不可支之感,直到屈如意继位之后,才振作声威,处处压制两派。
尽管那两派最后投去了玉霄,但那是元阳立派时短,底蕴稍欠,尚还无法与三大玄门抗衡,实非屈如意之过,是以门下同辈对这位师兄,始终心怀敬慕。
二人行步殿阶之前,施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屈如意把手一抬,道:“武师弟,巫师妹,无须多礼,坐下说话吧。”
这殿宇之中,除掌门所在之位,还有四张蒲团,两人再是一揖,便到了大殿右手处坐下。
屈如意道:“武师弟,听巫师妹言,你取了那雷尘剑祭炼?”
武真人稍一欠身,道:“是,还有一日,就可功成,最迟后日边可动身除魔。”
元阳派后山大观殿中,有十余把前人留下的法剑,可用之对阵各种路数不同的敌手,凡是门中洞天皆可取用,他为对付天魔,便取了那对魔头阴秽之物杀伤最大的雷尘剑。
屈如意笑道:“我却以为,师弟不妨带上此剑。”
他一招手,就有一道黑光飞入殿中,落地化作一把玄剑,其竖立地上,竟有一人多高,剑匣厚重宽大,看去好似一座剑碑。
武真人讶然道:“元一重岳剑?”
此物说是剑,其实是一件法宝,其可分合变化不说,运功至极,可生无边大力,传闻法力强者使来,可把方圆千里内小至尘埃,大至山岳,皆是引镇于一剑之内,便无形变化也是难逃挟制。
他原来也是属意此物,不过此是真宝,不得真灵认同,却不会跟他去,现被置在此处,显然屈如意已是设法将之说服。
屈如意道:“师弟此回诛魔不易,此剑便借你一用。不过此中剑气一道,可抵万千山岳,好如天倾,威能虽大,却也极损法力,师弟当要慎用。”
武真人道声是,他目注那重岳剑片刻,起神意一引,那剑一晃,化一道黑芒冲入他袖中,霎时之间,他就觉一股重压上身,忙起法力镇压,可即便如此,可是险险无法稳住。
巫真人上来几步,万福一礼,道:“师兄要把这剑炼化为己用,少说还需半月,可否请掌门师兄再宽宥几日。”
屈如意笑道:“那是自然,也不必半月了,就以一月满数为期,我再赐你二人三枚合同药果,你们也可少使些气力。”
两人大喜,忙是谢过,因急于祭炼,再言语几句之后,就出言告退。
屈如意却道:“巫师妹,稍留一步,我有话与你交代。”
武真人揖身道:“那掌门师兄,小弟便先告退了。”
屈如意点了点头,待其退下之后,他看向巫真人,道:“巫师妹,武师弟此去斗法,听闻你要跟随而去?”
巫真人转眸看来,认真言道:“可是闻师姐说与掌门师兄知晓的?是,此是小妹之意,师兄他自成得洞天以来,从未与同辈有过争杀,却不似溟沧派张真人那般精擅斗法,他一人前去,我却不放心。”
屈如意笑道:“为兄何曾说过不准?”
巫真人低下头去,稍稍一个欠身,道:“是小妹失礼了。”
屈如意道:“原本你不去,我亦要寻人为陆师弟护法,有你在,那是最好,不过我却需你做一事。”
巫真人看他说话时神情郑重,猜测当是什么紧要之事,也是神色一肃,道:“师兄请言,小妹听着。”
屈如意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得虚天之后,我需你设法到那天魔藏身所在六鼎之中找寻一物。”
巫真人一怔,未想到居然会是这等事,但隐隐觉得这此其中定不简单,想了一想,道:“小妹可否问上一句,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