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裙子用多少布五尺么总够了。可做一百条呢就要一百多米,一卷布都不够。五百条呢越发多哉。好点的布料都要七八块一米,光是布料就要不少钞票。另外还要辅料,针头线脑,里布衬垫,刮拢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还不算完,服装厂里的加工费也得付,又是一笔。
小福星看似随口一讲,其实是给她报账了。一条裙子成本算它二十五块,五百条就是一万两。她说要合作,那成本平摊,一人就要六千多咯。
六千块不是小数目,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手里多少也有点本钱,出是出得起,就是有点压手相。
本钱重,她心里犹豫。可想想那条裙子的样式,是真当时髦真当漂亮。嘎好看的裙子,做出来摆在百货大楼里,就是六七十块一条么,也有人会卖。翻一倍的利润,想想着实心动。
想想赚头,她心又热了,咬了咬牙,应承道。
“你说的对,我是诚心诚意跟你合作,本钱我肯定会出。”
她这么说,罗芙馨就晓得她是真心想跟自己合作,不过说实话她却不想要对方出钱。
“我晓得伟娟师傅你是诚心诚意。不过衣裳做好还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卖,也得好好想想。这么漂亮的裙子,摆在批发市场里卖,肯定是卖不上价钱的。你标个三四十块,人家还嫌贵,反而白白糟蹋了我们抛下去的工本。要卖就得摆在大商场里卖,譬如百货大楼女装柜台,你标个六十块,七十块
,照样有人买,还觉得蛮值得。”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道理。张伟娟跟着点头。
“想要把衣裳摆在百货大楼的柜台里卖,说起来又是麻烦账。我们光卖一条裙子,包一只柜台不值得,只能选择寄卖。寄卖么,肯定是要给别人抽成。人家柜台承包的,看我们小本生意,不起眼。要让人卖我们的裙子,只好给人抽成多抽点。人家抽一成两成,我们就得给三成四成。抽成多点还则罢了,就是钞票压在别人手里,不由我们做主。到时候我们去结账,人家推三阻四多懊恼。这也是老大难的问题,柏老板为了催账,年年不知多头痛。抛本抛下去,什么时候能拿到钱,还是两说。这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大家心里明白,免得将来见气。”
这个结账难的苦头,张伟娟也是尝过的。
她以前也动过脑筋,做服装生意,接了个单位的单子,给人做劳模礼服。量也不多,拢共只有二十来套中山装。
本来想的蛮好, 一套衣裳赚十块,二十套就是两百块。当年的两百块可越发值铜钿,不是现在的两百块。
结果呢,衣裳是送过去了,厂里也收了。等到要结账了,今朝推明朝,明朝推后日。问问这个,说找那个,找了那个,又说要这个。推来推去,她都找不到人结账了。
后来总算托了人去说,结果又要拿“回扣”。好么,一笔账拖了快一年,拿到手里只剩下一百零两块,差点点就赔本。钞票没赚到,不去说。这三转四回头的浪费功夫,耽误她多少生意,真当懊恼煞
。
有了这么一趟,从此她也歇了做买卖的心思,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裁缝师傅。终归是一件衣裳一份钞票,当面点清,明明白白,清清爽爽。
现在小福星提起这些麻烦,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想来想去,她又有点退缩了。
做生意不是嘴巴讲讲,头脑想想。看别人家趁钞票么,看看蛮闹猛。可想想人家抛出去的本钱,也不是随便讲讲。
先前也是她想岔了,光看着柏老板趁钱几万几万的趁,却忘了他抛本也是上万上万的抛。自家手里拢共还没一万块钱,哪里好跟大老板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