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总是寂寞的(1 / 2)

让人做事, 自然不能亏待别人,楚辞送了一些白麻给陈子方,再暗示他皇帝驾崩了的消息。

陈子方初闻十分惊讶,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然后匆匆道谢,拿着东西回自己的学舍去了。

楚辞又挑拣了一些白麻,拿去送给秦夫子。他料想秦夫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最多知道陛下身体变弱了。

“师母, 学生又上门叨扰了。”楚辞笑眯眯地打招呼,然后释放双手,将东西交给秦师母。

秦师母朝他身后看了一下,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 便问“为何不带小远和钰儿一同前来, 我这里新到了一点糖渍果子, 还说让他们尝一尝呢。那你等会走的时候带一点去吧。”

楚辞觉得这两个小家伙好像比他要受欢迎, 只不过安顿好了之后带他们来了一次,便收获了秦师母的爱心。

不过也是,秦夫子二人子女常年不在身旁, 膝下空虚,见到两个活泼可爱, 玉雪聪明的孩子焉能不产生好感就是楚辞自己, 时不时也被他们萌的肝颤。

秦师母说完话后,才有心思看楚辞递来的东西。她伴随秦夫子多年,敏感度比一般女子要高, 见到手上的白麻,她犹疑地指了指上空,楚辞默默点头,她立刻叹了口气。

“你家先生此刻不在书院内,估摸着晚上才会回来。你带上小远和钰儿过来吃晚饭吧”

“还是不劳烦师母了,他们二人最近迷上了食堂新出的酥炸小黄鱼,今天又有,早就摩拳擦掌地候上了。”

楚辞笑着解释。

秦师母闻言大失所望,其实酥炸小黄鱼什么的,她也会做呀唔,好吧,可能还要再学一学。

拎着秦师母给的糖渍果子,楚辞回到了学舍。今天乃是三月初一,为朔日。既望日是每月十五。县学每逢朔望日,便要休息一天。

明明听着里面有打闹声,可是当楚辞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两小正端端正正坐在书桌上写功课。可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钟离钰的头发歪了,楚小远的衣裳也有些凌乱。刚刚肯定是撕打在一起的。

“小叔,你回来啦。”楚小远假装很惊喜地回过头,冲楚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楚叔叔。”钟离钰也甜甜地叫了一声。

“功课可写好了”楚辞明知故问。

“小叔,还差一点点,吃晚饭之前肯定能写好。”小远保证。

“对对对”钟离钰也跟着点头。

“那行,如果晚饭前没有写好,就不能吃小黄鱼了。”楚辞微笑开口,瞬间让二人沉默,然后握着笔飞快动手。

楚辞到底失算了,他们就算晚饭前写好了,也不能吃小黄鱼了。就在不久之前,县令通报了消息,并且要求大家为陛下守孝。食堂刚炸好的小黄鱼,也不得不倒在后山,便宜了县学里那些壮硕的野猫吃得嗷嗷的,它们可不用守孝。

晚上的菜里面不见半点荤腥,就连猪油都没有放。楚小远倒突然吃出了点家的味道,端着碗吃得欢快。

钟离钰个子小小,却爱吃肉,本来是一点胃口也无的,不想看见楚小远吃得开心,也不知不觉地送了一碗饭下肚。若是徐管家看见,不知会有多欣慰。

当时钟离钰丧母,本应守孝三年。但其母爱惜,临终之前说,让他以月代年,只守三月便可。就这短短的三个月,硬是让他的脸瘦的凹了下去。

果然,小孩子还是要和小孩子在一起玩的。

两小都吃完了,最后反而是楚辞自己没能吃下去。望着楚辞食盒里多出的饭菜,两小先面面相觑,而后竟默契地背起了悯农。

楚辞含着眼泪在一首首悯农里将饭菜吞了下去。唉,劝人吃素终要自食其果。

秦夫子是晚上回来的。楚辞到时,他正在吃饭,饭里没有荤腥,旁边却摆着一壶酒。

楚辞心里一惊,刚想劝说,却发现这酒壶里其实装的是水。

“唉,十二年前,陛下南巡,那时候我在府学求学,被选为学子代表相迎。当时有幸得见天颜,竟双腿战栗,差点丢了府学颜面。陛下龙精虎猛,一身气势令人胆寒。但他却很仁慈,即使是对我们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学子都十分温和,我还记得陛下当时对我说039学成文章之日,便是报效朝廷之时,尔等学子应勤勉自身,早日成为国家栋梁之材039,言犹在耳,可斯人已逝。”

“当初我还未踏上殿试便已心生倦怠,终究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现如今陛下更是驾鹤西去,我此生再无希望去京城面圣了。”

秦夫子既像对楚辞倾诉,又像是自己发泄。楚辞坐在旁边闷不吭声,只是偶尔帮秦夫子斟一杯水。

他不能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家国情怀,似乎要比以后来的更加浓郁和深刻些毕竟战火不休的年代里,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安稳平和生活的人是很重要的。

今天知道皇帝驾崩,他也只是猜测了一番即将上位的新帝是否那位代替陛下颁布“罪己诏”的二皇子,抑或会发生宫廷政变,血流成河

其他的读书人或许也会有些伤感,这种伤感一般会持续到下一位帝王登基之后,就像他们又有了另一根主心骨似的。

县令召集了县学和其他书院的夫子们一起去县衙议事。原来先帝驾崩,每个县都必须一日出一百篇祭文焚烧祷告,祈愿先帝能早登极乐。

这祭文一式两份,一份焚烧,一份存档,以备之后检查。

也就是说,这十五日都不会有夫子上课了。县学给了大家选择,可以留下自己复习功课,也可以先回家去,待国丧之后,新帝登基再来。

楚辞选择了回家,他先帮楚小远和钟离钰告了假,然后又去和秦夫子告假。

秦夫子的情绪不再像昨日那么飘忽,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