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朔麾下的长沙义师,并非是新春后率先开始行动的,真正率先开始行动的,乃是他麾下大将项宣。
去年入冬前,项宣就前后攻占了颍阴与颍阳二县。
颍阴是汉朝时建立的县城,曾作为颍川郡的郡治,后至汉末年间,曹操势力先入驻颍阴,于颍阴东部建立‘许县’,迎汉天子入许,这才有了‘定都许县’。
自那之后,颍阴逐渐式微而许县逐渐繁荣。
后来,相传‘汉亡于许、魏基昌于许’,魏文帝改许县为许昌,成为颍川郡的郡城。
换而言之,颍阴是距离许昌相当近的一座古城,虽然建造年代久远,城池规模亦远不如曾经作为‘魏五都之一’的许昌,但项宣攻陷了这座县城,对许昌威胁极大,堪称是‘卧榻之侧’,足以让颍川郡守李旻寝食难安。
除了威胁许昌,项宣驻军颍阴,也等于切断了许昌与‘西部’的联系,这里的‘西部’,主要指的就是颍阳、阳翟、襄城三地。
其中,阳翟位于颍水上游,而颍阳位于颍水下段,刚好就卡在颍阴、许昌与襄城之间,其县域地跨颍水两岸。
从纸面战略上来看,项宣攻占颍阳,一方面‘堵死’了襄城援助许昌的要道,另一方面亦可威胁阳翟——只要阳翟县敢派兵援助许昌,驻扎在颍阳的叛军就能立刻顺着颍水逆流而上,切断阳翟军队的归路,甚至趁机攻陷阳翟。
此举让襄城、阳翟二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固守县域,眼睁睁看着项宣威胁许昌。
二月中旬,驻占颍阴的叛军,在安分了两三个月后,开始在城外的雪地上做操练准备。
许昌的斥候发现此事,立刻禀告郡守李旻:“启禀大人,颖阴叛军忽然于城外操练,或将准备进犯许昌。”
得知这个消息,李旻大为紧张,毕竟就像去年西部督邮荀异透露给赵虞的那样,当前许昌县的处境非常不妙。
西边,长沙叛军的项宣攻占颖阴与颍阳,南边,江夏叛军的大将周贡、严脩、钟费驻军临颍,这些已被叛军所占据的城池,与关朔当前退守的召陵连成一线,压制地颍川郡喘不过气来。
看这布局,很明显叛军打算‘东西并进’,即向西攻打昆阳、襄城、汝南、叶县,向东攻占许昌、鄢陵、长社,好在昆阳县‘一鸣惊人’,联合叶县击溃了关朔的‘西进’军队,狠狠挫了叛军的气焰。
然而,叛军‘西进’的势头被削弱了,可‘东进’的势头却丝毫无损。
二月十九日,江夏叛军大将严脩率军至颍阴,与项宣汇兵一处,而另一位大将周贡则率领军队直奔许昌县东边的鄢陵县。
得知叛军的进兵路线,郡尉曹索连忙向李郡守指出:“必是叛军去年见强攻许昌不下,欲先取鄢陵,包围许昌。倘若鄢陵陷落,则许昌危矣!”
听到这话,李郡守又惊又气。
惊的是他与曹索看法一致,而气的是,虽然曹索好几次都能看穿叛军的意图,但真正交手起来,这家伙却不是项宣的对手,屡屡被后者击败,最终只能困守城池。
就在李郡守愠怒之际,或有官员提醒道:“可命部都尉周虎东击叛军!”
此时李郡守才想起,他颍川郡还有一位擅战的将领,那就是去年他招安的前黑虎贼首领周虎。
于是,李郡守立刻派人前往昆阳。
鉴于周虎去年就答应支援许昌,因此这次下令,就无需西部督邮荀异亲自跑一趟了,李郡守仅派了一小队郡卒。
大概五六日后,这一小队郡卒辛苦越过了被叛军攻占的区域,先行抵达了襄城,随后又来到昆阳县。
此时赵虞正忙着准备春耕之事,收到许昌县的求援,他亦颇为头疼。
从主观出发,他并没有想过要支援许昌,一来他私底下已与张翟、关朔、陈勖几人达成了协议,贸然率军增援许昌,就意味他‘公然毁约’,必然会打破叛军与昆阳好不容易达成的‘默契’;二来嘛,他昆阳确实也不具备增援许昌的能力。
至于第三点嘛,那便是他对颍川郡守李旻抱有成见,他认为后者不是一个‘开明’的郡守,因此他也要防着李旻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不得不说,在颍川郡里与叛军两边左右逢源,以当前的局势来看着实是一个挑战,赵虞既不能让叛军过于强势,也不能以‘损己利人’的方式去援助颍川郡里,如何把握这个尺度,就需要赵虞仔细权衡、反复思忖。
但不管怎么说,派人援助许昌还是要派的,关键在于派什么人,派多少人。
在权衡了一番利害得失后,赵虞决定先派旅狼到颍阳一带活动。
旅狼,是挂靠在旅贲营的一支特殊队伍,总共二十支百人队,即两千人的编制。
然而编制不等于实际人数,昆阳之战后,旅狼就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二十名‘狼弁目’战死了四个,非但大多都受了伤,甚至于,最惨的一支队伍当时只剩下三名‘狼贲士’,其余全部战死,可谓是伤亡惨重。
正因为伤亡惨重,自去年追击战之后,赵虞就把这些旅狼安排到主寨去了,让这群人能在山寨安心养伤,顺便与新婚未久的妻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