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则平静地回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钱的话嘛,一千多万的钱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至于那些伙计,除了你们要带去新地方的老伙计外,不知道你们以前做的事情的那些普通伙计,尤其是郢州本地伙计,我们可以全部留用。”
雷世猛心头一凛,失声道:“你们现在就能拿出一千万?”
王仁则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家王刺史既然叫我跟四位谈价,自然就已经作好了准备,难道你们不相信王刺史的财力吗?不要忘了,这城里就有现成的万福钱庄,就是王刺史的产业,要提钱只需要王刺史的一句话就行。”
董景珍心里盘算了一下,四人的店铺加在一起近一百家,一家店铺给个十万的转让费虽然比起市面上六七万的价要高出了三成左右,但跟沈柳生的那种三倍左右的好处相比,还是不足,而且沈柳生的店里还可以容得下自己的心腹,算起来还是跟姓沈的做生意更合算些。
想到这里,董景珍哈哈一笑,道:“大哥,我们做生意的要讲个诚信,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随便反悔,不然以后到了别处,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的。你说呢?”
雷世猛刚才也在权衡着利弊,沈柳生给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是太过丰厚的条件总让他觉得有点不踏实,再说去经营这人留下的店铺,难免沈柳生会在留任的伙计里放些自己的眼线,以后还得花大气力去查这些内鬼,毕竟这姓沈的也不是自己人,不能完全放心,萧铣也跟他特意交代过。对沈柳生要留一手。
但听到董景珍的话,雷世猛突然又醒悟了过来,这笔生意不单单是跟钱有关,同样牵涉到萧铣的合作对象。跟沈柳生合作的话,就是说萧铣依然能跟沈柳生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做朋友,反之如果这些店铺卖给了王世充,那就是跟这个神秘人物化友为敌了,这显然不会是萧铣的选择。更不是他这个做下属能决定的。
雷世猛想到这里,心中主意已定,抬起头,对着王仁则平静地说道:“王朋友,我兄弟说得对,做生意就得言而有信,我们既然和人家已经约定了交易,就不能反悔。就象我家主公和王刺史也约定了合作,同样不应该反悔,是吧。”
王仁则在来之前。王世充就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他听到后,也并不失望,更没有动怒,按着预定的方案,王仁则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只是雷员外没有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就直接跟人敲定了生意,这恐怕不太好。我家王刺史会不高兴的,也许还会影响和萧先生的合作呢。”
雷世猛“嘿嘿”一笑:“王朋友,我们都是做下属的,就不必为主公去操心那么多了吧。这个交易是我家主公亲自敲定的,而且是在王刺史来郢州前就和人说好了,只能说你们还是来得晚了点。”
王仁则听到这里,倒是心中微微吃了一惊,但脸上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哦,是这样啊。那么请问接手四位店铺的是何方高人?王刺史应该很有兴趣知道这一点。”
雷世猛正要应答,屏风后却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笑声,雷世猛的心向下一沉,他不明白为何沈柳生在这个时候会主动暴露自己,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配合沈柳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对着一脸疑惑,正盯着从屏风后面踱出的沈柳生上下打量着的王仁则,道:“这位沈老板,就是准备接手我们兄弟店铺的那位。”
沈柳生也不看雷世猛,直接向着王仁则拱手行了个礼,金铁相交似的嘶哑嗓音再次响起:“鄙人沈柳生,在这荆湘一带做些小生意,这几年承蒙雷员外他们的关照,在这郢州的市场上给沈某留了个位子,合作也是一向愉快。”
“这次听说雷老板他们有意离开郢州,沈某正好也想在这郢州扩大自己的生意,就跟雷老板他们商量,盘下了他们的店铺,王刺史以后会是本州的父母官,还希望能对沈某多多关照,感激不尽。改日沈某一定亲自到刺史府去拜访王刺史。”
王仁则在来这里之前虽然对这市场作了一番调查,但毕竟时间太短,不可能象王世充这时候与陈棱交谈时得到的情报多,对沈柳生的了解还停留在他是本城唯一的一个贩马商人的地步,所以在沈柳生刚出来时,王仁则一直上下打量着此人,那阴郁的气质和鼻翼间明显的法令纹让他印象深刻。
听到沈柳生自报家门后,王仁则反应了过来,黑黑的脸颊之上闪过一丝怒容:“沈老板,你一直在后面偷听我们的谈话吗?”
沈柳生笑了笑:“不瞒王朋友,刚才你来之前,沈某正和雷员外他们商议这些店铺转让的具体细节,因为王朋友是王刺史派过来的,我们估摸着也会谈到这个店铺之事,所以沈某就在一边旁听了。”
王仁则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这些年跟着王世充历练了不少,也颇为精明了,他一听就知道这沈柳生并不放心雷世猛等人,怕他们私下与自己达成协议,所以才一直不肯离开。
想到这里,王仁则也跟着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沈老板可是怕我们家王刺史开出的条件更好,让雷员外他们无法拒绝,转而跟我们交易了呢?”
此话一出,雷世猛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王仁则正说出了他们的心事,若不是知道沈柳生一直在一边偷听,其实雷世猛是很乐意再听听王仁则的跟进报价的。
沈柳生正眼盯着王仁则,余光却一直在瞟着雷世猛等人,见其脸上变色,一下子也明白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暗道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一直在这里盯着这几个家伙,要不然没准他们还真的会改投向王世充呢。
沈柳生道:“王朋友,你应该知道,这交易并不只是沈某和雷员外他们私下交易店铺这么简单,而是牵涉到了沈某与萧先生的深度合作。在王刺史来这郢州之前,沈某就已经和萧先生说好,把雷员外他们在郢州的产业转让给沈某,为此沈某也开出了足以让萧先生满意的价格,甚至还耽误了沈某在别处的生意。”
“在商言商,这个已经敲定了的交易,王朋友就不要再横插一手了,不然王刺史初来郢州,就落得个强抢他人产业的名声,只怕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什么好处。”
沈柳生说到这里,口气中带了三分威胁,更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王仁则的脸上也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沈老板,如果你们这交易已成定局,那我家王刺史自然也不便多加干涉,可是你不要忘了,接下来的几年,你可是在这郢州城里,少不得跟王刺史打交易,现在就这样威胁我们,就不怕以后王刺史找你麻烦吗?”
雷世猛看到这二人越说越僵,连忙打了个哈哈,出来打圆场,对着王仁则笑道:“王朋友,你不要误会,沈老板的意思是我们的交易已经定了,他那里也确实作了许多牺牲和让步,若是这交易有所变更,他那里的损失也就大了,并不是对王刺史有什么意见,对吧,沈老板。”
沈柳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冷酷:“雷员外,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沈某听说王刺史一向喜欢开诚布公地和人把条件都列清楚了,还说这叫坦诚相见,以后是友是敌也能清清楚楚。萧先生跟沈某说过这些,叮嘱沈某以后一定不要跟王刺史玩什么花花肠子,反而会让他生气,是这样的吧,王朋友。”
王仁则不怒反笑:“沈老板,你倒是把我们家王刺史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嘛!不错,王刺史确实喜欢象你这样的,只是不知道沈老板后面的贵人是否有兴趣和王刺史约个时间见见面呢?”
沈柳生脸色一变,沉声道:“沈某不知道王朋友这话的意思。”
王仁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沈老板,你刚才还说要开诚布公,这会儿为何又遮遮掩掩起来了呢?你不会说这荆湘一带你的产业都是自己白手起家打下来的吧。”
沈柳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有何不可?”
王仁则微微一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沈老板,你应该了解萧先生,只有钱没有势的人,他是不会选择合作的,萧先生的心很大,眼光也高,能入他眼的,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富商,你说是吗?”
沈柳生冷笑一声:“沈某跟萧公子一向是生意上的往来,对他所做的事情从不过问,萧先生说他要异地为官,所以让雷员外他们也跟过去,这才托沈某接手那些店铺,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王仁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指着沈柳生:“沈老板,你是不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就是圆个谎,也圆得这么不靠谱呀。”
沈柳生摇了摇头,面不改色:“沈某哪里说得不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