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之时,忽听禅唱之音传来,声势浩大之极,又有无穷佛光流淌如河,绵延不绝,一发自地窟洞口中涌出,不过片刻功夫已将此处地下洞天充塞殆尽,凌冲是阴神之身,等若一位如假包换的魔道修士,对佛门法力十分排斥,三昧真火飞腾垂落,将佛光隔离开来。好在那佛光柔和荡漾,绝不主动生事,也就无甚变数。
无毒鬼祖鬼气森然,对佛光天生厌恶到了极点,发出一声久违的厉啸,似哭似笑,如静夜狼嚎瘆人之极,七情魔念陡然相互化合为一,成了一团漆黑无比的玄光,将无毒鬼祖周身护住,玄光之中隐隐可见百鬼夜行、千鬼流火、万鬼噬阳的种种惨象异景,显然这团玄光所用之法玄妙无匹。
“万魔鬼域!”凌冲精修噬魂劫法,自然一眼瞧出那团玄光正是噬魂劫法最高境界的万魔鬼域,当年他在灵江之底太清遗府中取了生死符本体,随后赶来的木清风与夺魂道人两个狠狠对了一招,夺魂道人所用便是这门无上神通。
噬魂劫法记载,唯有修炼到待诏境界之上,方有资格下手修习这道神通,唯有炼成玄阴,才能将这道神通推至最高境界,修成万魔鬼域,与元神正念演化一处,心念一动,可将无量众生拖入其中,一念之间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轮回世世,无有穷尽,最终迷失于魔域之中,元神法力都成了噬魂老祖的给养,行那为虎作伥之事。
以七情魔念待诏境界的道行,的确能勉强演化万鬼魔域,也可见那佛光对无毒鬼祖压迫之甚,万鬼魔域一出,外围无穷魔影魔气翻飞,与佛光一经接触,便是滋啦啦声响,两相交战,互耗不停。
只听一声叹息,一位中年僧人身披袈裟,周身现了光明宝相,但见无数天龙虚影盘旋身周,又有无数香花洒落,身前一盏金灯大放光明,那僧人生的慈眉善目,未语先笑,令人油然而生好感,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南无金刚王佛!你这孽障又在害人!”将手一指,大片佛光之中陡然现出一朵硕大无匹的白莲,花瓣盛放之间,现出中心莲台,莲台之上有一根降魔杵树立,通体黄金之色,轻轻一顿,被那僧人抓在手中,那朵白莲也自旋舞起来,落于其足下。
凌冲一见那僧人的路数,心知必是出身西土大金刚寺的和尚,他曾入得楞伽寺,见过主持普渡神僧,对楞伽寺佛法门路十分熟稔,再拿这位僧人对比,立时觉出两家寺庙虽同出佛门,但路数截然不同。
凌冲是阴神之身出手,在那中年僧人眼中只怕也是邪魔一流,只不过危害及不上无毒鬼祖罢了,若是除去了无毒鬼祖,绝不会介意顺手给他也来上一记。看那降魔杵散发的法力波动,亦是一件法宝,不大好惹。凌冲心头一动,一具肉身现出,阴神走入其泥丸宫中。
那肉身正是祁飞,自从踏入冥狱以来,却是许久不曾动用了,阴神入主,肉身抬手提足,原因无他,只为多一层掩饰,免得被人瞧出他一身身兼玄魔两道道法之事。
那中年和尚气息渊深,但也未证就真如,修为相当于玄门待诏之境,但手中那杆降魔杵却是货真价实的法宝,略一挥动,便是无边佛光喷涌如潮,震荡虚空,一杵狠狠砸下!
无毒鬼祖鬼嚎一声,恐惧魔念演化一面魔镜,镜面上升起道道魔光,死死将降魔杵抵住,但那金刚杵威势无边,魔光震颤不绝,眼看就要被压断,万鬼魔域中又是一道魔念飞出,化为团团雷火,却是将惊、怒两道魔念连环运使,无边漆黑雷火中探出一颗巨大凶兽头颅,张开大口,獠牙森森,往那僧人头上咬去。
那僧人足下白莲生出无数莲瓣,飘飘洒洒之间,落在那凶兽头颅之上,那凶兽一呆,漆黑雷火亦骤然一歇,却是一招之间将两道魔念的诡异神通化解于无形,那朵显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异宝。
僧人挥起降魔杵,攻势如潮,竟是一副蛮撞蛮打,浑不怕死的样子,降魔杵挥动之间如雨点般落在万魔鬼域之上,每一锤动都将那团玄光打的颤动不已,无毒鬼祖鬼嚎之声连绵不断,七情魔念不断演化种种诡异神通,想要侵入和尚金身之中,俱都被其足下莲台挡下,不能寸进。
凌冲在一旁反倒成了瞧热闹的闲人,一僧一魔动起手来,声势比方才凶猛了百倍不止,那和尚完全一副死缠烂打的风格,几记宝杵下去,地下世界中便开始山石碎裂,片片砂石扬起,飞沙走石之间令人耳目皆闭。
凌冲想走又走不得,既然发现了天柱的所在,又有无毒鬼祖这位魔祖在,万不能放任不理,噬魂老人留下的噬魂幡若不处置得当,必成大患,一旦噬魂魔念泛滥起来,此方轮回世界只怕就不剩几个生灵了。
那僧人从头至尾闭口不言,只顾用降魔杵狠狠捶打万魔鬼域,生似二人有甚么深仇大恨一般,佛法本就克制噬魂劫法,又有一个法宝级数的降魔杵加持,万魔鬼域渐渐支持不住,连七情魔念所化的七道神通也被那僧人一杵一个,尽数捣成了粉碎!
到后来万魔鬼域每被捶打一下,就有许多魔念飞散出来,却是无毒鬼祖再也不能尽数操控遍身的魔念,被降魔杵生生打回了原形。那些魔念逸散出来,本能之间就要回归天柱之中,凌冲眼疾手快,暗中发动噬魂幡,半路截杀,将其尽数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