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要紧!
今日早朝原本就没有什么其他大事——或者说,真正的大事也不会放到这种纯粹礼仪的场合来谈,而是早就分别沟通而后决策了下去——因此,在这突发事件后,皇帝阴着脸拂袖而去,其余人等自然是纷纷而散。
李长洪本打算和越老太爷单独说道几句,却没想到有几个翰林围了过来。他刚想要走,可袖子却冷不防被越老太爷一把抓了个正着,知道老上司意思是让他留下,他只能无奈照办。
“越老相爷……”
没等其中一个翰林把话说完,越老太爷就似笑非笑地打断了:“赵相的好意,我很感激。只不过,各位既然心不甘情不愿,那么合作两个字也就无从谈起。我这个人就算要结党营私,也不要别人施舍的善意,也不会接纳似乎我欠了他八百两那种别扭人!强扭的瓜不甜!”
见几个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越老太爷就顺势拉起李长洪,笑吟吟地说:“老李,走吧,我给你看看千秋倒腾出来那本算经,这小子真是从故纸堆里翻出花来了!”
直到前户部尚书和现户部尚书联袂而去,几个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拒绝的翰林中,方才有人狠狠骂了一声:“果然是泥腿子,还没当上首相就如此猖狂,若是让他当上了那还了得!”
“他猖狂又怎么样?他是算准了我们不会去投靠裴旭和钟亮!”
“裴旭也就罢了,毕竟家世显赫,而且官位一直显赫,钟亮算什么?连自家侄儿都要利用,此等薄情寡义的小人,哪里是能够倚靠的?可恨,赵相爷怎会如此倒霉,如若太夫人能够再长命百岁一点那就好了!”
在同伴们七嘴八舌发牢骚之际,其中一个翰林却突然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都跟着他离开大殿。等到了外头,见四周围没有别人,他才轻声说道:“这次赵相爷丁忧,政事堂少了一个人,他推举了谁?”
尽管几个人都是赵青崖的门生,可如此隐秘的事,就连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当下就有人没好气地说:“赵相爷除了让人带出过话,让大伙儿小心谨慎,别上窜下跳,对越老儿客气一些,别的就什么都没说,谁知道赵相爷推荐了哪位。”
对于这样的回答,那个示意众人出来的翰林这才嘿嘿一笑,随即信誓旦旦地说:“我说一个人选,各位自己心里斟酌,兵部尚书叶大人,赵相爷推荐的人,十之八九就是他!而且按照这位老大人的资历,他是有资格和越老儿还有裴旭掰腕子的。和他一比,钟亮算逑!刚刚越老儿和裴旭打起来的时候,我看到钟亮在后头挑拨,叶大人理都没理他!”
当越老太爷和李长洪走进户部衙门的时候,顿时引来了好一阵骚动,也不知道多少小吏急匆匆地迎了出来,一时间,老太爷的呼声不绝于耳,以至于那些在越老太爷离任之后方才来这里任职的各司郎官全都为之咂舌。
而到了政事堂也一直都分管户部,却几乎再没有亲自回到这儿来的越老太爷,此时也褪下了在人前的冷淡,笑吟吟地挨个叫着众人的名字。等进了李长洪平日理事的那座小厅,背着手的他这才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有兴趣到政事堂占个位子吗?”
李长洪正在低声嘱咐一个跟自己的心腹小吏去沏茶,乍然听到此言,他那张脸顿时完全僵住了。再看那小吏比他还要紧张惊骇的样子,他连忙摆摆手吩咐人退下,随即就疾步上前道:“这种话岂是能随随便便乱说的?”
“我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做没把握的事!”转过身的越老太爷说得掷地有声,心里却想,在朝中这一亩三分地,没把握的事也要说得有把握,做得有把握,这才是处世之道。
见李长洪一脸纠结,分明是不知道该说感兴趣,还是若无其事表示没兴趣,他就冲着这个老下属哂然一笑,自己再次转身,徐徐来到了正中一副挂着天下财计的匾额下方。
毫无疑问,这是他亲自写的!
“我虽说提拔过不少人,但大多数人官位还不太高,至于我家老大……呵,本朝就没有过父子宰相。这次难得政事堂空位子,为免你觉得我有好事不照顾自己人,我总得和你把话说清楚。如果推你进去,好处在于你跨了最后一步,坏处在于排位靠后。可不推你进去,好处在于你可以像叶广汉一样把根基垒坚实一些,坏处在于不知什么时候有位子腾出来。”
他重新扭过头来,眉头的皱纹都笑得舒展了开来:“当然,不管你选择哪一种,就像现在赵青崖推叶广汉一样,我日后下来的时候,也自然会推你。所以,你得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