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君掷地有声,南宛宛也觉得分外难堪。
她硬气答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恕我不远送了。”
“混账!”吴老太君骂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想要回来,我可没那个脸打开门迎你。”
“若是长安侯府不要你了,你自己去找根横梁了断了吧。”吴老太君狠心道。
南敏行稚气的声音在这僵硬的气氛中响起:“曾祖母,那以后这个侯府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了吗?”
“曾祖母,你年纪这样大了,怎么抱得起敏行啊?”南敏行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双手却环住了苏昭宁的脖子。
他虽然被曾经的贴身嬷嬷教导了许多才能,但却不包括生死面前的利弊选择。
直觉让南敏行选择了苏昭宁。
他觉得这个跟嬷嬷一样、总抓着自己练字和读书的娘,虽然有些严厉,但很值得信任。他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苏昭宁望向两个祖母,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祖母说得没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祖母还是把宛宛带走吧。”
这两句祖母,显然称呼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也走。”吴老太君别过脸,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她这个年纪,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又失去了两个孙子。
她知道自己这个身子,再也护不住任何人。
郑老太君看向这嫁做人妇的二孙女,问最后一次:“我长安侯府养得起自己的姑娘。昭宁,你与我回去吗?”
“昭宁生是南怀信的人,死是南怀信的鬼。”苏昭宁依恋地看向正厅中的棺材。
我替你守好这个家,你也一定要回来给我个交代。苏昭宁相信,有的人离开,并不是永远的离开。
“好!你这般执迷不悟,那老身我也就不强求了。日后,莫要再说长安侯府是你的娘家。老二,这个女儿,你今日起,就当没了。”郑老太君对着苏敬正呵斥之后,就直接走出了灵堂。
被点名的苏敬正一脸迷茫,怎么话题突然就到自己身上了?
长安侯爷连忙追上自己的母亲,然后扶住郑老太君继续往外走。
长安侯夫人则拉着儿子一起离开定远侯府:“瑾瑜,跟娘走。”
苏瑾瑜牵住南宛宛的手,回头望了一眼灵堂之中的苏昭宁。
他想替她挡一方风雨,她却只推了南宛宛过来。
没有她的叮嘱,他也会护好南宛宛。妻室是家人,妹妹也是。他一个都不想舍下。
感受到苏昭宁目光中的拒绝,苏瑾瑜只能回首间,将视线往某处深望了一眼。
这与长安侯府一样暂时凋敝了的梨树啊,代表的就是为兄的承诺。
冬去春来,梨花总会再开。兄妹之情,来日总会再续。
苏昭宁迎上苏瑾瑜重新看过来的视线,她慎重点了点头。
兄长的心意,她都懂。
将怀中的南敏行放下来,苏昭宁跪下去,对着愣在灵堂中的苏敬正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最后一次祝父亲福乐绵绵。”
苏敬正脑中一团雾气。
最后一次,他是要死了吗?真是不会说话。可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后她都不是他女儿了。
不是,自己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从走进来到现在走出去,他一句话也还没说,也没有人问过他一句话。
总之,他这一进一出后,就丢了一个嫡长女。
敢情他娘难得带他出一次门,就是让他来做丢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