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4日,蒙古，瑙罗布林

距离碧螺湾还有一公里，虞白露就嗅到风中潮湿的泥土气息，兴奋地低叫起来。

身畔小冯瑛也从自行车座站起,双腿用力蹬着,不肯落后一步。

所谓自行车，其实是改造过的山地车，特制的轮胎又宽又大，前有车筐，能坐两个人的车座固定着一把遮阳伞,很适合短途出行。

虞白露上次骑车是原来那个世界的OFO和摩拜,每天从地铁站骑到公司；今早在冯家车棚推起车子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机扫码....

骑了一会儿，一道高达十米的深灰围墙逐渐跃入视野，两侧望不到尽头，如同沙漠中一条头尾相连的庞大黑蛇，外面万里黄沙，里面自成一方天地，有碧油油的湖水、静谧森林。

虞白露能看到墙头来回走动的守卫、数棵远远高出城墙的树木,后者像一位位巨人俯瞰沙漠--铁桦树,最坚硬的4阶战斗植物。

围墙开着两扇大铁门,脚下柏油路正是通往那里的，几位守卫牵着巨大的猎狗盘查进入的人们。

不对，不是猎狗！

她屏住呼吸，盯着几百米外的猛兽：三米多长,四肢着地，头颅高高昂起，尾巴拖在地面，黄褐色硬皮长满尖刺，有点像恐龙。

沙漠鬣蜥！

虞白露想起冯旭东说过的话，不由自主绷紧脊背。

远远望去，守卫盘查非常严格，盯一眼证件，又要各人摘下防晒的兜帽围巾，看清脸庞才放行，随身物品也要摊开检查。

浑水摸鱼不太容易，虞白露皱紧眉头。

回家的路上，两人迎面遇到另一个营地的熟人，互相打着招呼。

对方很奇怪：“怎么不去学校？”

小冯瑛解释：“你忘啦？我们放春假啦，九月才开学啊！”

对方恍然大悟，朝两个女孩挥手，“小瑛长个了，琳琳都成大姑娘了。”

虞白露心虚地缩缩肩膀。

昨晚她提出，想看看碧螺湾。

冯家父女商量着，想出一个办法：冯瑛年纪不大，个子高的很，已经有了少女曲线；虞白露穿戴她的衣裳帽子，略略缩背弯腿，倒有点像；照照镜子，有点像阿拉伯人，不光额头印记，眼睛都挡在蒙头纱巾里，谁也看不清她的脸。

果然管用，她默默松口气，把兜帽往下压压。

随后两人拐个大弯，前往贯穿沙漠南北的道路，所谓的一线天：那是一条宽达八米左右的柏油路，北方通往俄罗斯，南方连接华夏内蒙古。

虞白露下车，踏一踏还算平整的公路，“喂，我每天骑50公里，一个月也能骑回去了，不用汽油和车子的。”

小冯瑛大摇其头，指指暴露在阳光下、毫无树木遮掩的道路：“NONONO，现在才八点，十点就热起来了，你必须躲起来，否则你会中暑会晕倒，像昨天那样像条死狗。”

虞白露擦擦额头的汗，小姑娘哈哈大笑，跑开两步叉着腰：“下午三点以后才可以继续骑，六点天黑就得停下，挖洞过夜。”

“挖洞？”虞白露惊讶极了，指指车子宽大的后座：“我带个睡袋不行吗？就在路边好了。”

小冯瑛神气活现地继续否决：“夜里很冷的你知道不知道？气温零下十几度，必须钻进沙子才能不被冻死。再说，鬣蜥、沙蛇、乌鸦、蝎子最喜欢吃人，还有蚂蚁。”

她比了个一尺长的距离，龇牙咧嘴吓唬远方客人：“嘴巴很厉害，你这样子的没几下就成骨头了。”

好吧，虞白露决定离食人蚁远些。

夜间严寒也是个问题：昨晚小冯瑛给她拿了一条新棉被，自己和姐姐挤一张床。虞白露奇怪，白天那么热，还用盖被子？夜里就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了。

沙漠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骆驼呢？”虞白露记得，不少小说电影的主角都是靠着骆驼横穿沙漠的，鬼吹灯、007还是谍影重重来着也是。

小冯瑛鄙夷地看着她：“骆驼吃的多喝的多，你什么也没有。”

虞白露掏出一串沙棘朝她晃晃：“我有这个，骆驼最喜欢我了。”

小冯瑛朝她龇龇牙。

“雨季就好了。”虞白露望着道路远方和云彩融合的地方，“只要一下雨，什么都难不倒我。我告诉你，我有一棵老虎藤，是个大力士，能帮我搬箱子还能帮我提包袱，要多长有多长。我有一堆水草，能牵着一大串船有很远，可惜这里没水，要不然让你看看它的厉害；我还有一颗豆茎。”

小冯瑛惊讶地喊：“豆茎？”

虞白露洋洋得意，“对啊，吃的豆子，种到地里能长到云彩上。”

至于种出豆茎她也累趴下了，自然是不能说的。

小冯瑛被震撼了，很难把吃的豆子和天空联系起来。

絮絮吹嘘很久，虞白露最后看一眼延伸到远方的道路，登上车子，恋恋不舍地跟冯瑛离开了。

还不到九点，虞白露已经热得口干舌燥，汗流如雨，一边埋头蹬车一边吃沙棘果，有点酸，水分也不多，口感远不如草莓车厘子，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怪不得白天不能剧烈运动，会出人命的，她想。

越往前行，草木气息越强盛，虞白露不用分辨方向就能前进，车子越蹬越快。

头顶烈日炎炎，柏油马路如同火烧，两侧是望不到边际的沙漠，这种体验令人震撼。

两座高山之间，是一堆灰白怪兽？不不，是骨头，是一头巨大无匹的鲸鱼，灰白干燥的骨头架子一根根伸向天空，像是在说，我曾经活过。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不过如此。

“到了”小冯瑛把自己的车子停在沙丘后面的阴凉地，把车筐里的篮子提下来，又把车座后面的坐垫铺在沙面，往上一坐，看看手表：“虞白露，给你一个小时，9点半我准时回家，不管你了。”

虞白露看看山谷，又看看她，一口拒绝：“不行啊，你一个人怎么行？跟我进去吧。”

冯瑛大摇其头，“才不要。里面有恐怖植物，你是木系，我又不是。我爸爸说，以前那个木系异能者，好的那个，也曾进去过，很快就出来了，说里面有很厉害的植物，他打不过。还有碧螺湾那个坏人。”

虞白露补充，“雷震天。”

冯瑛绘声绘色描述：“他也进去过，可能想把植物给打死，又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们的人从来不进去，肯定是怕了。”

虞白露发笑，拉住她手掌：“走吧，有我罩着你呢：你看，你爸爸没去过，你姐姐也没去过，只有你进去过，多威风--一会太阳升起来你就更黑了。”

冯瑛哇哇大叫，昏头昏脑地跟着她走了，不忘提着盛满沙棘果的篮子。

说是山谷，一点也没错，骷髅骨由U字形山峰组成，中间是个小小盆地，视野所及都是陡峭山石和黄沙。

往前，还往前，虞白露跟着感觉前进，小冯瑛越走越害怕，紧紧贴着她身体。

半抹浓绿进入余光，是一棵仙人掌！

圆圆的像个棒槌，办公室人手一棵，摆在电脑吸辐射。面前这颗足足一人多高，浑身长满尖刺，看着很威风。

“你别动。”虞白露安置好她，自己慢慢靠过去，掰下一枚尖刺，蹲在地面，试着把能量输进去。

一秒钟后，一棵和前者一模一样的仙人掌钻出沙地，映着太阳伸展利刺。

小冯瑛高兴地直拍手，“你好棒，你好厉害！”

呼，终于能种出东西了，虞白露长长松口气，却不满足：只是普通的变异仙人掌，没什么战斗力。

“走，继续。”她收好尖刺，把手伸给小女孩。

一大一小很快发现，所谓骷髅谷，居然是仙人掌的世界。

第二棵仙人掌像座小山，由不规则的掌柱组成，毛茸茸的，并不扎人；第三棵是一大簇仙人棒，每根胳膊粗细，有点像噬人藤，尖刺很短；第四种是灰白色的，一棵棵笔直伸向天空，犹如不会说话的卫兵。

还有的如同一簇烟花，有的挤在一起，顶部的生长在底部的头顶，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山谷孩有不少动物出没，虞白露见到蟒蛇和尾巴很长的小鸟，前者把小女孩吓得直哆嗦，后者又引得她直蹦：“真好看！”

虞白露很奇怪：“没见过？”

小女孩摇头：“从没见过。”

咦？前方生着一棵苍翠雄壮的仙人掌，足足三人多高，主干上长着七、八枚桌面大小的叶片，尖刺根根虬张，硬的像铁，远远望去像一位大力士。

气息与众不同，是战斗植物！

虞白露把右手伸在前面，慢慢靠拢过去，对方果然没有进攻，静静站在原地。

叶片是滚烫的，虞白露把能量传过去，能感觉到对方的友善，以及找到同伴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