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30日,山西,大同
冲个温水澡,虞白露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总算舒服些了。
快到燕京了?
道路不是普通林间土路,而是平平整整的柏油路,两侧还有护栏,路过一处休息站时,虞白露发现树顶不是普通平台,居然盖着木屋,比陕西、四川境内的气派多了。
便携火炉上的锅沸腾了,她收回目光,开始吃迟来的早餐。
牛排味道很好,鸡腿是昨天卤出来的,有他这个天然冰箱,依然新鲜的很,蔬菜看起来是早晨现炒的。
她大口大口吃着,餐盘空了一大半才填饱肚子,一口气喝干橙汁,又把肉汁骨头喂给小狐狸:它才几个月大,大概变异的缘故,格外健壮聪明,每天变着花样要吃的。
“你也渴啦?”虞白露敲敲戳在桌边的红褐藤蔓,随手种出一棵草莓,最小一颗放进自己盘子,其他的摘下来对半切开,堆到它和豆茎、仙人掌根部,没给水草怪。
经过一年相处,虞白露发现植物伙伴们需要大量清水和各种各样的养分,大多不固定,有时只是看她吃,非常好奇,就想尝尝,有一种凑热闹的感觉。
于是她总把食物准备得多多的,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红褐藤蔓爱吃水果蔬菜,肉食也OK,豆茎什么都吃,很好伺候;水草怪只吃荤,活鱼最好,鸡鸭牛羊来者不拒。
仙人掌最古怪,对她送来的食物不主动不拒绝,一副“你随便”的模样,半点喜好也不表露。
喏,比如现在,几颗碗口大的红草莓堆在它根部,仙人掌却毫无反应,令她有点沮丧,“大神,BOSS,给点提示呗?”
房车忽然刹车,停在路中。
虞白露愣了愣,走到窗边张望:迎面驶来两辆越野车,车头挂着火焰标志,是烈焰城的人。
几秒钟之后,一个年轻男人跳下车子,冲到前方:毫无疑问,项炎羽瘦了,憔悴落拓,胡子拉碴,却依然英俊挺拔,如清晨映入森林的第一缕阳光。
几个小时前还在胡思乱想的虞白露心情复杂,慢慢背起登山包,踏着楼梯下到房车底层。
“你想下去吗?”驾驶位上的刘霄寒拎着一根烟,见她迟疑,便头也不回地指指后方,“踏踏实实坐着。”
项炎羽已经看见她了,兴奋地挥舞胳膊,像没头苍蝇一般绕着车头打转,用力拍打车门;没用多久,他回到驾驶门外,指着刘霄寒破口大骂,显然恼怒极了。
刘霄寒坐着不动,冷笑着把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咔咔捏手指。
刚刚坐在沙发,听到下方噼里啪啦的拍打声,虞白露觉得拖延不是办法,推开车窗,把头探出去:“你怎么来了?”
项炎羽松了口气,给她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右臂比划着:“我一直在找你,阿虞,呼和浩特,呼伦贝尔....”
他忽然停住了,迷惑地盯紧车窗里的女孩子:眼睛红肿,嘴角破了,下巴和脖颈有深深齿痕,直径很大,一看就是男人咬的。
项炎羽的思维、呼吸、心跳同时停止了。
自从虞白露脱离他的羽翼,失踪月余,潜意识里,他明白女孩会被其他男人觊觎;可理智是一方面,事情发生在眼前却是另一回事。
下一秒钟,虞白露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疼,不由自主后退:一团浅蓝色的火球冉冉升起,犹如一轮蓝色太阳,冲向数米外的房车车头--
那里骤然被厚厚寒冰覆盖,连铁皮带玻璃,统统成为寒冰堡垒,在阳光下闪烁苍白的光。
烈焰炙烤寒冰,寒冰冷却烈焰,僵持片刻,车头怦然碎裂,车皮、水杯和座椅飞的很高。
危险!
虞白露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车厢后部,拎起毛都炸起来了的小狐狸顺着楼梯攀上去,红褐藤蔓在她们身后快速回旋,把被气流冲过来的杂物击飞。
战斗开始了。
一团又一团桌面大小的烈焰从怒不可遏的5阶强者手中冲向敌人,如同疯狂射击的机关枪,威力可比子弹大得多:火焰是浅蓝色的,岩石、钢铁也无法抵御。
寒冰呈墨蓝色,犹如神秘莫测的深海,在另一位5阶强者面前形成坚不可摧的护盾。
后者神色严肃,另一只手伸向空中,越来越多的水汽汇聚、凝聚,形成层层叠叠的冰刺,顶端闪着森然光芒。
近在咫尺的房车一半炎热,一般冰冷,钢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好在两人理智还在,余光扫到一眼,不约而同地迈开脚步,逐渐远离。
这就是5阶强者之间的战斗?不,必须用战争形容。
回忆《末世雄霸天下》,文字描写苍白无力,无非是“AA用冰刺如何如何”“BB用烈焰烤焦黑熊”,不足以描写面前激战于万一。
虞白露心脏剧烈跳动,无法直视战团中央,本能地大喊“别,别~”
一道突如其来的旋风加入战团,包裹住冰火激战之地,勉强遏制住不断扩大的趋势。来人大叫:“停手,都TM给我停手!”
和项炎羽年龄相仿,精明能干,镇定自若,额头4枚莲瓣,风系异能者--用不着别人介绍,虞白露就从资料找出对方身份:
顾长明,项炎羽同学、密友,红三代,家族交情很深,地位居于烈焰城前三。
他一把扳住项炎羽肩膀,“羽子,你先给我停手!”又朝对面喊:“刘首领,误会一场,给我个面子,就这么算了。”
随后他朝着少了1/4的房车招呼:“露露,虞白露?没伤到你吧?”
两位本来就顾忌着她的男人互相看看,同时收回部分能量,见对方也退缩,你八分我一寸,你一尺我半丈,寒冰和火焰逐渐消融,地面水渍被烤干,铁皮慢慢冷却。
几株植物都安然无恙,虞白露放了心,从顶层车窗探出脑袋:“我没事。”
顾长明看看探出她肩膀的红褐藤蔓,通过玻璃还能看到雨伞似的豆茎和仙人掌头顶红花,仰着脸笑:“露露,上月听说你失踪了,羽子不吃不喝,把内蒙古跑了个遍,家里也急的火上房。”
“这不,听说你到了大同,他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饭都没顾得上吃,幸亏我跟的快。哈哈,他这脾气,你还不知道?”
辛苦是辛苦,听着有点别扭,虞白露礼貌地说,“谢谢,我被一棵飞行植物带到蒙古去了,到处是沙漠,又赶上雨季,现在才回来。”
眉宇舒展,开朗阳光,胆子也大了,更漂亮了,不像以前,是个闷葫芦,顾长明很惋惜:“露露,既然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都先回燕京吧,公事私事一堆,从上到下都等着你们呢。”
又朝刘霄寒打个哈哈,“刘首领,不好意思了,回燕京,我赔你一辆车,啊?”
刘霄寒双臂环胸,脸色阴沉,不卑不亢地说:“客气了,车不车的,无所谓,我不缺;倒是项首领,有句话得说清楚。”
“虞白露是我的人。”他简单明了地说,下巴朝房车顶层扬起,一字一句地说:“以前的事,既然过去了,就算了;至于以后,请你放尊重点,少来招惹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出乎三人意料,项炎羽居然没发怒,反而觉得滑稽,笑得前仰后合,“你的人?你问问她,她心底在乎的是谁?你是不是以为,她在你身边,就对你死心塌地?”
他反手指着自己胸膛,笑得连连咳嗽,“我告诉你,她生我的气,故意拿你气我--你是什么东西,换到平时,她会看你一眼?”
这次是顾长明先出手。
他像一个举火队员,及时凝成一堵厚厚风壁,挡在汹涌而至的寒冰和火焰中间,扯着脖子大喊:“草,你们TM有聊无聊?三岁小孩?七绝兽吞了几百个人,谁TM都保不住,你们还在这里争风吃醋?”
又指着虞白露:“露露自己长着脚,爱跟谁跟谁。你们好歹也算个首领,手下几千弟兄靠你们吃饭,有本事先TM把七绝兽解决了,之后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小李,派人回燕京,通知黑水城张孟澜,让他们开辆大点的车,接刘首领虞小姐回城。”向远处手下打过招呼,顾长明紧紧按住项炎羽肩膀,声音极低,“吕大哥怎么说的?大局为重,来日方长。”
项炎羽恶狠狠地挣脱,呼哧呼哧喘息着,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居然没再纠缠,很有风度地走到房车底下,张开双臂:“阿虞,跟我回去吧,啊?”
另一个虞白露为了刺激他,才和刘霄寒在一起么?
不知怎么,虞白露心里很不是滋味,嫉妒和同情、难过此起彼伏,“项炎羽,上次我就说过了,我和你之间结束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个朋友,不愿意就算了。”
刘霄寒满脸赞赏,略带得意地拎出烟盒,叼起一根点燃。
项炎羽神色黯然,低声说,“阿虞,别生我的气,好吗?跟我回去吧,住在百花深处,就我们两个,我让人收拾出来了,你最喜欢的,可以种蘑菇还可以划船,陪你的海带,嗯?”
百花深处是什么地方?别提海带了,她种不出,只有水草怪啊。
虞白露摇摇头,“谢了,不用了,我们有住处。”
失望、悲伤和不甘同时浮现在项炎羽脸上,由于他非常英俊,看起来令人心碎。
只见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过身去,背脊靠着房车车壁往下滑,坐倒之后再也不说话了。
为了避嫌,顾长明寒暄几句,朝两人招呼一声,就退回开来的越野车里。
留在原地的刘霄寒左右看看,朝顶层窗户打个手势,“老虎。”
红褐藤蔓想也不想便延伸到他面前,听他叮嘱两句,绕个大圈伸进少了半截的车头,从凌乱嘈杂的车厢拎出一把餐椅,放在刘霄寒面前,被后者赞扬一句,一副立了大功的模样,高高兴兴回到虞白露身边。
行叭,虞白露戳戳它,小声说:“说,你为什么听他的话?”
藤蔓前端轮番出现石头剪子布和“V”,表示很迷茫,虞白露只好教它“?”和“OK”,就连水草怪和豆茎也学得津津有味。
车厢下方,刘霄寒大马金刀坐在椅上,一会指使红褐藤蔓“拿杯水”,一会“弄点水果”,居然很悠闲。
黑水城的接应是下午四点到的,紫薇和四黄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