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到太祖之言,哪怕无理亦变成有理。当下黄郎中虽然没有触犯大明律,却是恶人无疑,自然不可能真无罪释放,而林然更是占着理。
嘉靖深深地望了林然一眼,将二人一起召见进宫,本意就是想要这二个臣子争上一争,但万万没想到林然竟然是当场将军。
顿了一顿,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询问道:“高爱卿,你怎么说?”
“是微臣失察!黄郎中虽没有触犯大明律法,但其恶乃世人皆知,请圣上严惩于黄郎中!”高耀已然不抱取胜的希望,更不可能否定太祖之言,转而主动退让地道。
实质上,他并没有什么损失。虽然在这一次争议中落败,但他从来都不是靠着名声而伫立官场,对他个人的权势影响不大。
严嵩如同老僧入定,看着高耀主动退让,倒没有觉得意外。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形势,京城百姓有了诉求,圣上亦有了倾向,单靠着大明律这个依持,根本不可能为黄郎中脱罪,反倒会令人越陷越深。
高耀能够看清形势及时抽身,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嘉靖顿时大感无趣,让林然和高耀当场争执的计划落空,嘴角突然微微地翘起一个弧度,拿起一份奏疏对着高耀戏谑地说道:“高爱卿,你此次可不止失察!这是林爱卿的奏疏,你且看一看吧!”
林然听到是自己上呈的奏疏,心里不由一动,悄悄地抬眼望了一眼嘉靖。
都说圣心难测,林然深以为然。明摆着有意倾向自己这边,却要自己跟高耀打擂台,当下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黄锦就侯在旁边,远没有往朝司礼监掌印的高傲,而是如同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般。上前接过奏疏,亲自将那一份奏疏送到高耀手里。
严嵩和徐阶看着那本奏疏,最终将目光落在林然身上,只是林然仿佛事不关己般,如同老僧入定般站在那里。
高耀原本想要从徐阶获取一些讯息,但徐阶却没有搭理他。
他困惑地接过奏疏并打开,眼睛慢慢地瞪了起来,脸上很快露出愤怒之色,却见这是一份指桑骂槐的奏疏:“微臣顺天府尹林然谨奏:吴老太寻死,罪非其病症,而是为护儿媳柳氏之贞节,此乃舐牍情也。若非黄郎中之害,吴老太虽得绝症,但亦能够病终,故黄郎中罪不至斩首,亦当流放三千里。道家有云:既有因,必有果;既有果,必有因,乃因果也。如圣上责罚我岳父一般,我岳父虽言辞不当,企图阻三清道观之工程补于财政开支,但根源却在高尚书理财不善,令财政窘迫之过也。高尚书如若黄郎中,虽不是阻三清道观之工程之人,但为元凶也。故此,微臣以案言事,弹劾户部尚书高耀不善理财,祸及大明……”
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高耀万万没有想到,却被林然借着这个案子倒打一靶,将一帽“不善理财”的帽子重重地扣到了他的头上,更想着为他岳父吴山洗脱。
高耀先是愤怒地瞪了一眼林然,接着扑通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皇上,此子含血喷人!”
哎……
徐阶轻叹一声,眼神复杂地望向林然。原以为他仅是想要洗脱自己,但没想到林然志不在此,已然是要为吴山洗脱,更是要将高耀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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