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以往那般,当林晧然出现的时候,当即受到了最多官员的见礼,隐隐彰显出他如今位于徐阶之上的权势。
林晧然亦是谦虚地回礼,来到官队队伍的最前头,便是对着早到一步的郭朴见礼道:“郭阁老,早安!”
“林阁老,早安!”郭朴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显得丝毫不显寒冷地回应道。
林晧然面对着迎风吹来的晨风,脸蛋微微生疼,却是不由得擦着双手,从而给自己带来一丝寒冷道:“这天真是冷!”
“等会咱们到了金銮殿,恐怕会很热呢!”郭朴瞥了一眼林晧然,显得意有所指地道。
林晧然朝着掌心哈了一口气,心里仍是如明镜般地道:“徐阁老昨晚叫了张居正等人到他的宅子相商,肯定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若愚,你可知海瑞奏疏中所弹劾何事,胜算有几成?”郭朴亦是猜测徐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认真地打听道。
“不敢瞒郭公,海瑞的奏疏倒是知晓一些,矛头确实是指向徐三公子夺田烧房,但所弹劾之事并没有真凭实据,却是不可能让徐阁老直接倒台!”林晧然朝后面瞟了一眼,亦是没有进行隐瞒地道。
“如此说来,此次并不能扳倒徐阶?”郭朴的眉头蹙起,显得失望地道。
“郭公应该清楚!徐阶不是当年的严嵩和严世蕃,皇上亦不是当年独断专行的先皇,所以海瑞弹劾徐阶能否敲定罪名,这事需要走正规流程,但朝廷又有谁人敢给徐阁老定罪呢?哪怕真将徐阁老定罪,那亦会扯到中来,这水只会越搅越浑浊,很难通过此案抓住徐阁老的尾巴!”林晧然一边擦着双手,一边留意后面道。
“我们怎么办?”郭朴看到林晧然剖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担忧地道。
“先静观其变吧!却不论徐阁老怎么出招,咱们都要将奏疏的事情捅出来,让世人知悉徐阶教出什么样的恶子!”林晧然想到徐瑛的所做所为,显得愤愤地说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郭朴亦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扭头望向后面的时候,却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林晧然听到咳嗽声,却是头亦不回,便是知道谁来了。
徐阶如沐春风般出现,仿佛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般,正是朝着跟他打招呼的官员纷纷进行回礼。
一些官员错以为徐阶赢得了圣眷,亦是纷纷巴结于他。只是更多的官员还是选择静观其变,一切的答案,已然会在今日的早朝有揭晓。
待到徐阶来到这里,双方仿佛是没有任何仇怨般,亦是礼貌地进行见礼。
没多会,午门城楼的鼓声和钟声响起,城门徐徐地打开。
一众官员整齐地走进了紫禁城,来到金銮殿固定的位置站好。当哈欠连天的隆庆出现的时候,众官员纷纷跪迎,这个大殿便响起了山呼万岁的声音。
隆庆最近吃了一些春药,令他是晚上是越发的神勇,只是带来的负面作用却是整个人在早朝上更加无精打采。
好在,他跟着京城很多官员的想法相似,只要再继续今日的早朝,那么接下来便进入不需要上早朝的长假了。
站在红漆圆柱旁边的陈洪先是望了一眼隆庆,然后扯着嗓门大声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官员闻言纷纷望向站在最前面的五位阁老,只是林晧然和徐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已然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思。
身后的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汪柏见状,却是纷纷左右张望,只是今天谁都没有出列向隆庆奏事的意思。
其实亦是难怪,毕竟今日便是今年最后一日早朝。不说现在能少一事便少份操劳,而且事情进行执行亦需要拖到年后,还不如乖乖地闭起嘴巴。
正是等着奏疏的权势传递给下一级之时,殿门处却是突然传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皇上,臣有本奏!”
咦?
马森等官员听到这个声音的方位,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打破常规的低级官员,或是疑惑或是愤怒地纷纷扭头望过去。
“御史詹仰庇?”
当马森等官员看清楚那个官员之时,亦是不由得微微一愣,却是有官员第一时间选择望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林晧然。
詹仰庇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福建人士,初授广州南海知县,而今被调回京城出任监察御史,故而可以谓为林党中人。
正是如此,在看到詹仰庇站出来之时,很多官员当即猜到这定是出自于林晧然的授意。却是由这位御史门生来捅出海瑞上疏弹劾徐阶的事情,从而逼得隆庆做出一个抉择。
站在最前面的林晧然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致使谁都看不穿他是喜是怒,更无法洞察他此刻心里所想。
“詹爱卿,请奏!”隆庆恨不得即刻结束早朝,对着突然从最后面跳出来的詹仰庇温和地抬手道。
詹仰庇抬头望向喜滋滋的隆庆,却是声情并茂地奏事道:“皇上,臣近闻皇后移居别宫,已近半载之久,抑郁成疾。而今皇上独宠满美人,皇后病情日甚。陛下略不省视,万一不讳,如圣德何?臣下莫不忧惶,徒以事涉宫禁,不敢进言。臣谓人臣之义,知而不言,当死;言而触讳,亦当死。臣今日固不惜死,愿陛下采听臣言,立复皇后中宫,断满美人之往来,时加慰问,臣虽死犹生!”
这话中的大义是:我要冒死上谏,皇上你要断绝跟满美人的往来,将皇后请回中宫并要经常慰问于皇后。
只是声音刚落,看到詹仰庇如此的勇猛上谏,很多清流官员当即站出来附议,甚至包括礼部左侍郎潘晟。
果然……
林晧然听到自己的门生詹仰庇奏事的内容,再听到一帮清洗附和,却是知道了徐阶的招数,不由得扭头望向一脸洋洋得意的徐阶。
徐阶似乎意识到林晧然正在“愤怒”地注视自己,嘴角却是不由得微微上扬,这便是他极为高明的脱困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