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邪祟作祟(1 / 2)

太子噎住了, 好一会儿憋出一句, “锅没了就不吃了?不是还有陶鼎、陶罐、铜盆?”

“殿下这几日都是吃炒菜,没了锅无法炒菜,妾身就想等殿下回来问问殿下是吃蒸菜还是吃炖菜?”史瑶是真不知道太子想吃什么。

太子一想到晌午在未央宫吃的菜,道:“孤都不想吃。”

“那就不吃了?”史瑶接的迅速。

太子又噎了一下, 指着她佯装生气,道, “你是不是故意气孤?”

“难道不是殿下故意气妾身?”史瑶反问。

太子的手动了动,真想给他一巴掌,卫青的话回响在耳边——你的太子妃是个难得的贤妻。太子深呼吸,说,“你想吃什么?”

“妾身吃什么,殿下就吃什么?”史瑶问。

太子犹豫一下, 想到史瑶跟她自己没仇,不会亏待自己, 微微颔首,“是的。”

“庖厨里有两只野鸡, 早上送过来的。”史瑶道, “妾身以为殿下到未央宫待一会儿就会回来,殿下走后妾身就令厨子把鸡宰了, 留咱们晌午食。

“殿下晌午没回来, 妾身也没吃, 野鸡还搁陶瓮里放着。如今天色已晚, 妾身令厨子和面, 擀点面条,做个鸡汤面成吗?”

晌午饭后太子刘据先陪刘彻消食,后来又和刘彻照看三个孩子,半天没闲着,以致于从未央宫回来的路上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不甘心道,“只有一个鸡汤面条?”

“炒菜没了,殿下想吃炖菜?”史瑶道,“要不做个大锅乱炖?”

太子想一下,问,“要多久?”

“至少得两刻。”史瑶道,“时间短了,菜不入味不好吃。”

太子叹了一口气,“面条吧。”

史瑶撇撇嘴,看他一眼就出去吩咐杜琴,在太子的面里放两个鸡腿,再放一个水煮荷包蛋,她的面里放几片鸡肉丝就成了。

没到两刻,杜琴就端来两大碗面。面里有青菜有鸡蛋还有两个野鸡蛋,满满一碗,太子还没吃,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也不嫌晚饭寒酸了,拿起勺舀两口汤暖暖身子,就开始大口出面。

吃到一半,太子意识到不对,方几上只有一个鸡骨头,还是他放的,抬头看去,史瑶碗里只有面和青菜,一清二白,别说鸡腿,连鸡蛋都没有,“你碗里的鸡腿和鸡蛋呢?”

“妾身碗里没有。”史瑶道。

啪!

箸往方几上一拍,太子勃然大怒,“该死的厨子!杜琴——”

“殿下?”杜琴小跑进来。

史瑶冲杜琴挥挥手,道,“出去。”随即就说,“不怪他们。妾身肚子上全是肉,晚上用过饭也不走动,直接就睡了,怕越来越胖就不敢吃鸡腿和鸡蛋。””

太子打量她一番,问道,“你真怕自己越来越胖?”史瑶点头。太子抬手把碗里的鸡腿夹给她,“孤陪你在院里走两圈。”

“啊?”史瑶看着碗里的鸡腿愣了愣,抬头看向太子,就见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吃面,“殿下,妾身不——”

太子抬起头,道,“嫌鸡腿是从孤碗里夹过去的是不是?”

“妾,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史瑶连忙解释。

太子强硬道:“不是就吃!”

史瑶打个哆嗦,不禁皱着眉头看着碗里的鸡腿,怕太子又吼他,不敢再说怕胖,却忍不住小声嘀咕,“妾身都快吃饱了。”

“剩下的面和汤别喝了,把鸡腿吃了。”太子道。

史瑶心中一动,莫名觉得太子的话耳熟,仔细想了又想,猛然想到她前世的弟弟说,碗里的饭吃不完了,前世的父母总会说,把肉挑了吃了,饭菜倒掉。如果是她说碗里的饭吃不完了,不想吃了,她母亲会说,吃不了盛那么多干什么。

“你发什么呆?”太子看似在吃面,其实一直留意着史瑶,怕她把鸡腿藏面里偷偷倒掉,见她一动不动,“一个鸡腿又不能把你吃成胖子,赶紧吃。”

史瑶抬眼看到太子皱着眉头,一脸不快的样子,莫名感到心中很暖,抿嘴笑笑,“谢谢殿下。妾身现在就吃。”说着夹起鸡腿咬一大口。

太子微微点头,很是满意。喝完汤,就问,“庖厨里还有吗?”

“还有。”太子还在长身体,又经常跟着卫青习武,史瑶也怕他吃不饱,先前出去吩咐是就令厨子多做点面,“叫杜琴再盛一碗?”

太子:“半碗。”

饭后,太子和史瑶到儿子房里坐一会儿,又在院里转两圈,太子就走了。

史瑶令守门的宦官看着太子往哪边去,宦官回来禀报太子直接去长信宫,史瑶才去洗漱。

躺在床上,史瑶就屏退左右。直到门关上,史瑶才坐起来,拿起她自己抄写的《谷粱》翻看,看得打瞌睡,史瑶就朝自己身上拧一下,反复几次,直到子时,史瑶才躺下睡觉。

翌日早上,太子来长秋殿用饭,鸡肉粥吃完了,又去偏殿看看几个孩子,出来后史瑶还没醒,“阮书,昨日太子妃何时歇下的?”

“禀告殿下,殿下走后太子妃就睡了。”阮书道。

太子掐指一算,道,“睡这么久还没醒?”这个女人刚勤快三天,怎么又犯起懒来了,“孤进去看看。”到里间见史瑶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太子蹲下去就怕她的胳膊,“史瑶,史瑶,起来。”

史瑶睁开眼又闭上,伸手揉揉眼,看清楚来人,满眼困惑,“殿下?天亮了?”

“辰时三刻了。”太子面无表情道。

史瑶瞬间清醒,“这么晚了?”

“你昨天什么都没做,又睡那么早,怎么还睡这么久?”太子皱眉,“日头都出来了。幸亏三个孩子还小,再长大点,这会儿都来给你请安了。”

史瑶一边揉揉额角一边摆摆手,很是烦躁的说,“妾身也不想。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晚一睡着就做噩梦,直到四更天才睡踏实。”

“做噩梦?”太子很关心,道,“孤走后,你没乱逛吧?”

乱逛?史瑶不解,乱逛跟她做噩梦有何关系?突然想到汉朝人信鬼神,问:“殿下怕妾身冲撞了什么?殿下难不成忘了妾身自己就是一个来自异界的鬼。”

“孤没和你说笑。”史瑶说鬼不出地府,神仙不下界,太子信。而她投胎没喝孟婆汤这点让太子觉得地府管得不严,偶尔跑出来一两只鬼为非作歹也正常。

史瑶:“晚上凉,妾身怕着凉生病,也不敢一直在外面呆着啊。”

“用不用宣太医?”太子问。

史瑶摇了摇头,“不用。太医来了再给妾身开点汤药,就妾身的胃口,两碗药下去就饱了。吃不下去饭菜,晚上又睡不着,身体只会越来越虚。”

“真不用?”史瑶晚上睡得有多香,太子比谁都清楚,把她抬出去扔井里,她都不见得会醒,这样的人居然做噩梦,还睡不着,简直不可思议,“别硬撑着。”

史瑶:“殿下,妾身家乡有句话,药补不如食补。这么说吧,殿下如果觉得鼻子不大舒服,像是要生病,就先和两碗姜汤,别急着喝药。药汤虽治病,但伤脾胃,小病能不喝药尽量不要喝。”

“你家乡的医者真这么说?”药补不如食补,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史瑶微微点头,说,“妾身家乡的医者很厉害,开膛破肚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太子面带微笑看着她,继续吹,使劲吹!

史瑶不说了,“殿下,妾身还想再睡会儿。”

“别睡了。”太子道,“白天睡了,晚上不做噩梦也睡不着。”

史瑶想一下,说,“那妾身起来。”话音一落,太子就站起来。史瑶掀开被褥跟着起身,太子就往外走,史瑶见状,不由自主地说,“殿下,妾身胡说,妾身家乡的医者有那么厉害。”

太子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低声呵斥,“你想所有人都听见是不是?”

史瑶心中一慌,下意识往四周看,一见屋里只有他俩,松了一口气,忙小声说,“妾身忘了。”

“什么都能忘,就是吃饭不能忘,对吧?”太子瞪她一眼,就往外走,“孤去未央宫,如果晌午不回来,孤会令莘墨回来告知你一声。”

史瑶嘴上说,“妾身知道了。”心想,不回来更好。

用过早饭,史瑶命奶姆把三个孩子抱过来,随后就躺在三个孩子身边睡觉,一觉睡到晌午。醒来就听蓝棋说,太子晌午不回来了。

太子不回来,史瑶一个人吃饭,也吃不多,干脆教厨子炖菜,随后又在炖菜上放几张薄薄的死面饼,晌午就吃死面饼和炖菜,喝野鸡汤。

晚上太子回来,俩人吃点清淡的。太子走后,史瑶继续坐在榻上看《谷粱》,看到半夜才睡觉。

翌日早上,太子用了早饭,史瑶又在睡懒觉,太子问她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史瑶点头称是,太子说,“今晚再做噩梦,明日必须宣太医来给你诊脉。”

“妾身听殿下的。”史瑶等太子走后,继续补眠。晌午太子没回来,史瑶就教厨子做羊肉饺子。晚上太子回来,俩人吃的是羊肉饺子。

太子原本以为是面疙瘩,一口下去,白菜的脆,羊肉的鲜,面片的香,让太子口不能言,连吃三个才问,“这是什么东西?”

“饺子。”史瑶道,“妾身家乡的一种食物。”

太子自然知道是她家乡的,道,“以前为何听都没听你说过?”

“以前妾身不被允许出去啊。”史瑶提醒他。

太子想到了,道,“孤忘了,错怪你了。这东西倒是比你做的那些菜好吃。待会儿叫闻笔把做法写下来,写两,不对,写三份。父皇一份,母后一份,再给舅父一份。”

“已经写好了。”史瑶心想,你还真孝顺,时刻不忘你的父母、舅父,“殿下,看在饺子的份上,明日可不可以不宣太医?”

太子手一顿,盯着她,嘲讽道,“孤方才还纳闷你会做饺子这种东西,早两日为何不做,还问孤想吃什么。合着是为了留到今日?!”

“依殿下这么说,妾身早两日就知道自己这两天夜里会做噩梦?”史瑶反问,“妾身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太子噎的险些呛着,指着她道,“牙尖嘴利!”

“不是傻吗?”史瑶问。

太子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傻子也可以有一张利嘴。”

史瑶顿时无言以对,夹一个饺子塞嘴里,盯着太子使劲嚼口中的饺子,嚼的牙齿咯吱响,仿佛和嘴里的饺子有夺子之恨似的。

太子好生无语,又担心她真病了,“孤答应你不让太医抓药,可以让太医看看么?”

“不喝药?”史瑶怕没听清,重复道。

太子点头。

“那,那可以看一下。”史瑶说着突然想到,“殿下今晚还回长信宫吗?”

太子眼皮一跳,问,“要孤在这里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史瑶忙说,“妾身是担心晚上做噩梦时会踢到殿下。”

太子也没打算留宿长秋殿,可是史瑶的态度让太子觉得她恨不得自己滚的远远的,心中有些不快,“孤也担心你夜里发疯踢到孤。”说完继续吃饺子。

史瑶松了一口气。

翌日早上,太子正在用饭时太医到了。

失眠多梦这个症状,太医还真查不出来原因,观史瑶脸色,诊其脉,太医断定史瑶晚上没睡好,随即就要给史瑶开几副药。

史瑶伸手扯一下太子身上的直裾,瞪着太子,你敢让我喝药,我从此以后都不给你做好吃的。

太子回瞪她一眼,就令太医先回去,开药的事过几日再说。失眠多梦毕竟不是病,太医也没多想,以为太子有他自己的考量。

太子确实有自己的考量,晚上歇在长秋殿。

晚上歇息时,史瑶看着第二次躺在她榻上的人,顿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一边劝太子回去,一边搁心里嘀咕,卫长啊,卫长,我为了帮你牺牲老大了,你以后可得好好谢谢我。

太子打定主意,今晚陪史瑶,根本不接她的话,“时候不早了,歇吧。”

“殿下真不怕妾身做噩梦的时候踢到你?”史瑶不死心问。

太子:“你踢孤一下,孤踢你两下。”

史瑶噎住,“……殿下真够小气的,跟妾身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孤为何不能计较?”太子反问,“只因你是女人?”

史瑶不假思索道,“妾身还是殿下的妻。”

“妻?”太子枕着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为夫想给三个孩子添个妹妹,王妃意下如何?”

史瑶张嘴想问,添什么妹妹?话到喉咙眼里,猛地憋回去,干干巴巴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赶紧睡吧。”不待太子开口就拉开被褥把自己裹成蚕蛹。

太子白了她一眼,扭头躺好。这一次,太子很快就睡着了。

史瑶白天睡多了,怎么也睡不着,怕把太子惊醒也不敢翻身,直挺挺躺着,直到子时方睡着。

翌日,太子睁开眼,正想抬手揉揉眼角,感觉胳膊碰到一个东西,扭头一看,裹着被子的史瑶侧身对着她,一条腿还搭在自己腿上,太子抬腿就想踢开她,一看到她眼底的阴影,叹了一口气,推醒她,“昨晚做噩梦了吗?”

史瑶想说,做了。继而一想,再做梦就得喝药了,偏偏中药苦的要命,“刚睡着的时候做个噩梦,后来就没了。”

“只做一个?”太子忙问。